他手下的这泥,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大体能看出一坨头在一坨身体上面,别的没有任何特点。
“原来这是人?”关瑶疑惑。
作为始皇帝的御用手办制作工匠,皇帝外出巡游,关瑶身上没有需要完成的上级订单,现在正处于带薪休假期间。
他在被太子薅去捣鼓描版的时候,和同样被太子摁头打工的四公子结识,两个艺术细胞还算突出的人一见如故,迅速达成了不错的关系。
恰逢他休假,就时常来四公子这里一起探讨些设计,或做点手艺活。
据悉,四公子很想学会那种优秀的手办制作工艺。
关瑶教起来自然不会藏拙,但是他的形容总是特别抽象,比“加盐少许”“酱油适量”的菜谱形容还要过分。天才的世界实在让外人难以理解。
“……这当然是人了!”老五震声。
关瑶顿时受到了手残带来的冲击。从他接触泥巴以来,身边要么是技艺成熟的工匠,要么是四公子这样比较有天分的人,哪里见过这么“稚嫩”的创作能力。
“我还以为,这是在做山精野怪……”关瑶觉得自己说话非常委婉,道。
老五胸膛仿佛中了一箭,悲痛地放下满是脏污的手。
“不捏了。”他很是自闭。
关瑶发现好像说错了话,找补道:“其实……”
他停顿好一会才搜刮出一句夸奖:“……从泥巴的用量上来看,这很适合做一尊人形塑像。”
“哈哈、咳!”老四笑出声,及时掐断,“驭啊,从用量上来看,你还是很有天分的啊!”
老五想笑又不想笑,道:“从用量上看,有不适合做的塑像吗?”
关瑶心中无措,但他真的没法从其他方面夸出口。
这玩意实在太丑了。
“不做就是不做,还是你们来吧。”老五没什么想法。
他去洗净手,回来旁观,又想起自己到四哥这来的初衷,说:“唉……胡亥,怎么办呢?难道我只能坐在这里吗?”
“那你还想怎么办?”老四刻型的动作放慢些,分心问。
“我心里不痛快……”
老四说:“该被抓的人已经在抓了。你若是想要出气,可以让二兄派你去做动刀的狱卒刑官,保管你打得痛快。”
“那不能让我出气。胡亥是因为什么才倒霉的,你记得吗?”老五自言自语,“是因为他想要惩治齐人,是因为有齐人对二兄说不该说的话。”
老四当然记得这件事,这事最初还是他发现并向兄弟们提示的。他问:“你想要做什么?”
“我……不知道……但是……”老五不觉得二哥有错,也不觉得小老弟想为二哥出气有错。
在他眼里,有错的当然是齐人。
“如果他们到咸阳时听话一点,不去说些有的没的,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他稍显迷茫的呢喃中,有其他深沉的情绪在翻涌着。
——
“快帮我骂骂齐人,还有楚人!我认识的人中,只有你最擅长这些了!”韩安苦兮兮地又又又向韩非发出申请。
韩非:?
“楚?”他不解。
为什么要骂楚?之前不还是和项梁一起骂齐人吗?
这么快就翻脸了?
受淳于越的影响,当时有些齐儒搅和说书的事情,这让项梁不满。他去找到韩安,以齐视周遭为蛮夷,自诩中原正统之类的理由,出了点钱,把韩安请来帮忙。
韩安入场,被齐人喷“舔秦没骨气”,破防,转头寻找韩非的帮助。
最近他一直和项梁行走在抗齐第一线,现在突然又变卦,提出连楚也要一起骂。
面对疑问,韩安充满正义,身上似乎闪烁着人性的光辉:“非啊,难道你没有听说吗?近来魏遭受了冤屈,我们韩魏身为百年的至交,怎么能看着它被齐楚污蔑呢?”
那什么吃人的术士,老天,这么脏的水都往魏人头上泼,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回答很精妙,韩非的眼神全是不信。
“哎呀!”韩安一拍大腿,摇头叹气。
“这样的事情……与我有什么关系?”韩非问。
韩魏至交算什么?又不能吃。你想变卦,要么是楚又惹你了,要么是魏给了你好处。
你不说实话,总是隐瞒我,我不能帮忙。
韩安表情变得幽深又高深莫测:“既然如此,我就不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