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的阴招损招多了去了,分分钟能把不听话的人变成一无所有的佃户。
嬴政就在为此烦忧。
但儿子接这种话题,大概是又有什么想法了吧。
“你又想要坑害谁?”
“我没有想坑害谁。”面对问题,赵昌先为自己辩解一句,“我只是想说……商人会支持郡县的。”
嬴政听了这回答,突然有一种诡异的预感。
他想起来儿子最近就是在带着人忙碌与商业有关的事。
这时候突然来一句:商人会支持郡县。
很难不让他多想。
“你从最开始就是为了这个?”嬴政问。
“没有啊。”赵昌觉得自己清清白白,“这件事难道不是简朱自己送上门来的吗?”
当初还是他自己冲出来拦我的。
虽然之后扫尾的时候,赵昌说两人提前约好了,但真实情况他没有向老父亲隐瞒。
最初赵昌的想法确实在很单纯地为商业考虑,之后就变了。没别的,他只是喜欢充分利用手里的牌打连招而已。
走的步数越多,露的破绽越多。要用最少的步数,达到最优的结局。
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最大程度地发挥一件事的效用,让它在各方面都成为助力。很久之前,甘罗就已经点出他的这一做事习惯了。通常情况下,他的多个目的是捆绑在一起的,难以单个应对。
按照简朱的建议开商,顺应黔首进行私下交易的意愿,这是其一;消耗关内吏员预备役的存储,铺垫未来不得不做的扩大选拔,这是其二;向外透露印刷的一角,等待后续反应,这是其三;尝试民间娱乐的花样,为将来潜移默化的舆论输出做准备,这是其四;借此统筹商人的力量,这是其五……
当许多目的放在一起,商人关心行商的情况,学子关心吏员的情况,黔首关心交易的情况,文士关心印刷的情况……
被分散的注意力,会让不同的群体看到自己最在意的东西,从而忽视其他方面。
看不到全貌,不能全部洞悉,那么事件就注定会按照他的预想发展。
将各种目标绑定,只要其中几个能达成,意味着最后全部都可以被他推动达成。
如果想要彻底阻止,就需要牵涉其中的所有人联合起来。跨越各领域的合作是很难实现的。更何况,其中的大部分人也不想阻止。
放开交易难道是坏事吗?学室的吏员预备役能早日转正难道是坏事吗?听说书人讲述趣事难道是坏事吗?
回首过去,最适合制止的时间节点,只有一切开始之前。
一旦开始,就来不及了。
能够在开始之后获利的人,会自发成为拥护的力量。
“父亲。行郡县,在全国用统一的规制,对于商业是莫大的助力,现在开放交易,就是在他们身后再推一把。秦国会是一个巨大的市场。没有商人能够抵挡它的诱惑。”
融合的市场意味着一块巨大的蛋糕。统一的度量衡,交流的阻碍更小,来往更方便,保障更好……
商人会依靠土地,却也不仅仅依靠土地。郡县制对于他们来说,本就是利大于弊,再加上变得宽松的贸易政策,这应该是梦寐以求的蓝海。
新的市场,新的机遇,新的竞争,新的洗牌。
“现在还不是在土地上动手的时候,其余的先放置,不如就从商慢慢开始吧。”赵昌笑道,“优秀的商人能做到什么程度,您应该有所了解才对。”
嬴政当然了解,他对某位“商人中的商人”有多给力也深有体会。
大概就是吕不韦的原因,他会重视商业,却也会下意识地不愿意去关注商业。
“优秀的商人……那你想要如何制止?”嬴政的第一反应就是做好钳制的措施。
赵昌又忍不住戳了下熟睡的康,感受小脸蛋的回弹,道:“其实,硬要说的话,这就是我刚才叹气的事情了。”
用完就丢这种事他不喜欢干,但是该打击的对象也不能放松。大商户也是豪强的一种啊。只不过,现在需要借用他们的力量。
嬴政又盯着儿子戳戳戳小崽子的手指,道:“那你自己好好想吧。”
儿子有这种意识就行,别的他不管。
赵昌:?
“您怎么回事啊?这种时候难道不该是您给出办法,让我不要那么忧愁吗?”赵昌谴责。
嬴政理直气壮地拒绝动脑:“你是秦王还是我是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