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旗打出进攻的命令。
偌大的战场中,人声不能进行有效的指挥,指令传达要依靠鼓手的鼓声与旗手的旗语。
学会听出鼓声的不同,记住不同令旗所代表的含义,并根据这些指令迅速做出反应,进攻、变阵、分兵、撤退……这是一位士卒的必修课。
不晓得北方齐军是太有自信,还是这几天被秦小队骚扰得忍无可忍,他们并没有缩在什么城池的防线中,而是和秦军在外率阵对垒。
“呵呵呵呵,愚蠢。”项籍已经忍不住笑了。
以城墙防御,逼迫秦军改用攻城战,还能多撑一段时间,现在齐人摆出的架势,就好像伸出脖子等待屠宰的羔羊。
而秦人的屠刀,已打磨锋利握在手上。
具体是哪一处最开始交锋的,项籍不知道。平地上隔着重重人影,他看不了那么远,耳朵也无法在嘈杂的战场中仔细分辨远方的交战声。
那都不重要,他看重的是眼前。他给自己立下的目标是,干碎齐人。最好一路往南打到临淄,和从西进攻的蒙恬汇合,让蒙恬惊讶一下。
整齐有序的秦军,配合上锋锐的戈矛战甲,刚一开始进攻没多久,就让齐人发觉不对劲。
我们明明是可以打的不是吗?为什么难以抵挡?
最基层的齐士卒大概能感受到这一点,他们只是隐隐有所感受而已,但从更高视角总览全局的指挥将领完全能够确认:
自己被骗了。
被秦人狠狠欺骗了!
这是什么恶劣的脾性!明明这么强,为什么之前做出那种又弱又散漫的模样!为什么要让我们轻视!
耍我们很好玩吗!玩弄人心很有趣吗!
呕!蒙恬这打法也太恶心了吧!
怒骂蒙恬不做人的指挥官没有获得一丝丝安慰,他很快得知了更让他愤怒的消息。
比起勉强能挡一波的其他地方,南面的齐军败退得更快。
他不知道原因,但秦人知道。
那里有一个冲锋贼猛的关系户。
以项籍的身板与耐力,完全能承受穿着重甲打架。他身上的防护力量足够,身侧又跟着随护的盾兵、弓兵、弩兵、轻甲兵……
这是一个完整的战阵。
或者可以称其为“伪车阵”。
通常情况下,车骑冲撞之后,倒下的、退避的敌军,就需要车骑一侧随行的步兵上前进攻、收割。
单让车兵骑兵行动,这不能战场利益最大化。步兵打出的完美配合是很重要的。
项籍这里没有战车,是比较纯粹的步兵方阵。但他们硬生生打出了有车的感觉。
项籍一人顶一车。他占地面积比车小,对方难以瞄准,行动比车灵活,误伤友军的概率也更小。
简直就是高配战车。
他就像是迁徙雁群的领头雁,选择方向,承担更多的压力,不断向前。
敏锐的观察力、超越常人的力量、迅捷的速度,让他能够瞄准齐人配合中的更多脆弱之处,向着这些一碰就碎的地方发动进攻。
哪怕没有项籍,这群配合娴熟的秦军也能很快分化吞没敌人,但是身边有一个强力发动机在,这种分化的效率达到了最高。
箭矢飞过,碰撞上盾牌,长戈与盔甲相冲……
没有人说话,他们都在集中注意力攻击敌人,保护战友。训练时的配合仿佛刻在骨中的印记,让他们不需要过多思考,就能条件反射似的做出正确的反应。
而在心中,偶然划过一句:籍,真是温柔呢。
没别的意思,这群秦人突然发现,平时对练时项籍居然还是收力的。
没有直接把自己打飞,也没有直接把自己打得无法起身,而是有来有回地意思几个回合再打败。
看看面前的场景吧。本就松散的齐军,被项籍持长兵或扫或劈或刺或划,大开大合,冲得七零八落,好像面前的不是人,是一碰就破的纸张。
眼前这幅无人可挡的模样才是全解放的项籍。
其他人不太清楚每次项籍改变接下来的进攻方向是出于什么样的判断,他们只是紧紧跟随着头领,并本能地配合拥护,不断在齐军中撕出更大的开口。
这样的成果并没有让士卒激动,平常或许是有的,现在,他们涌动的情绪都在关注另一个地方,余光关注着那个酣畅淋漓作战的年轻人。
在应对敌人之后,所有能分出的零星注意,都系在项籍身上。
他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