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会在哪里,这不能怪它啊。离秦远,它也会是秦的。”
气啥呢你。
秦王安静得如同深渊,没有多言心中纠缠不清的想法,沉默着,最后说:“有时候我觉得……你是上天赐给我的孩子。”
所以我想带着你,告诉上天,让祂看看,你在我身边过得很好。
赵昌微微歪头,没说话。
“如果你是星官降世……”
这是最近随着那年流星而来的小规模传言,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才又灵光一现。
“我不是星官降世,我就是我。”赵昌道。
秦王也没说话,沉凝的目光盯着案上纸张,看着文字一动不动。
“泰山……我再想想。”他最后说。
“好吧,您早些休息。”
“嗯,你也是。”
赵昌不再多说什么,告退离去。
外界天光正好,太阳还没有彻底落下,但在天空中能见到零星的闪烁。
他静静地抬头仰望。我怎么会是什么星星呢?假托天之名……
但我是人。
……
秦王耐着性子又游玩几天,可是他心里揣着事,很快就没法再无视这份心绪,也难以在玩乐上集中精神。
他撤回了原本的观赏咸阳计划,再度选择用工作来缓和自己的情绪,同样,也是借此冷静下来,认真思索,考虑他心中的重大问题。
赵昌对此没意见,能早点休息,他还巴不得。他相当丝滑地把东西再度转交,继续去忙碌自己的事。
他还记得前不久应下了季思文的见面需求,留出一天下午的末尾,准备今天聊到天黑也可以。
无用的寒暄之后,季思文道:“我还以为要再等上许多天。”
“我本来也是这样以为的,但是生活中总有意外。”赵昌心情还算不错,“你想见我,与我交谈,是为了什么呢?”
季思文垂眸,言语中却是探究:“我想要知道,如果不做太子,您会做什么?”
赵昌诧异他的大胆,也诧异这样的问题。
但周围也没人,这是私密小谈话。
他答道:“……没有如果。”
已经发生的事情就是必然,无法实现的假设,他不想回答。
“那么,如果您即位,您想要做什么呢?”有前一问铺垫,这一问显得很正常。
“你了解这些,是为了什么?”赵昌不答反问。
他不可能对交情甚浅的陌生人说内心的话。这个问题也太宽泛,让他不好回答。
季思文道:“我听闻过许多与您有关的事情。我想,您的做法,像太子,又不像太子。
“您的善意对着黔首。因为没有黔首,就没有人耕作、纺织、征战……国家就不复存在,他们是重要的人,所以需要认真对待。
“可是他们获得的关注还不够多吗?我看到您会鼓励工匠发挥他们的长处,我也看到您会赞扬农人的辛苦劳作,我还看到您教导幼子开怀畅想……
“我想知道,您对黔首的期望究竟是什么呢?”
你对他们的期望,只是维系统治的国民而已吗?
“我不能回答。”赵昌说。
“我还想要知道……”季思文又问,“……您希望秦的将来是什么模样呢?”
赵昌仍然没有回答,问:“你认为它会变成什么模样?”
到现在季思文一个问题都没有收到确切的答复,但他清楚,这是因为问到了重要的关键。即便不被答复,他们仍然能够继续谈论,而不是自己被驱赶离开,草草结束谈话。这就意味着……自己在被考察。
于是他耐性十足,思索,回答:“我希望您会给它带来长久的稳定,我也希望秦能够带着您的胸怀继续向前,给天下带来长久的和平。”
赵昌便笑:“我也希望……在周之后,秦是最后的王朝。”
季思文想了想,心生怪异,但还是没说什么。
“你认为这很难实现吗?”赵昌看着他的表情,问。
季思文的直觉告诉他这个问题不对。他的直觉也告诉他,这个问题可以回答:“我虽然抱有期望,但后代……”
他余光观察着太子的反应:“……将来总会有意外的,未来的事现在不能说清。”
他没有坚定地吹捧一些大秦必定万年的假话,而是委婉地道明自己的认知。哪怕他希望现状可以长久,不代表他认为这就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