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结巴,最后会被喷破防的想必仍然是“口齿清晰”的韩安。
“一定要成……一定要成……”韩安每日例行祈祷,低声念叨,汇聚意念,“今天的我也很讨厌李斯……今天的我也很讨厌李斯……今天的我也很讨厌李斯……”
外面太热闹了,他根本不想出门。
凑热闹确实是韩安喜欢的事情,但他不喜欢太热闹。而且路上有许多人熙熙攘攘,韩安不愿意去挤。
他听着传来的嬉闹声,想着待会得出去恭贺,说不定还会遇到李斯,心中满是烦躁。
现在基本结束了秋收。度过农忙时节,既是存粮充分的时候,也是生活空闲的时候。接近年末,有机会共同庆贺,男女老少能够外出的都不想留在家中,而是纷纷就近赴宴。
喧嚣的街道,声音甚至比每年祭祀时还要嘈杂,人变多就容易出乱子,也无怪乎赵昌担心来担心去。
参加的人也不都是空手而来。虽说几百年前有“不贺婚礼”的规矩,结婚时不让别人庆贺,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早就礼崩乐坏了好吧。
来赴宴,虽然可以白吃白喝白拿,却有不少黔首选择带上薄礼。他们家里有啥拎啥,一小包粟、纺出的麻布、编织物、捕的鱼、采的野菜……不拘种类,礼轻情意重嘛。
这其中能做成菜的食材,各处的厨师按照提前接到的吩咐,将它们制成餐品,再上给众人享用。
“这是最后一批要送来的鸡了,是吧?”谷下车,打开车厢,要把货物交给他们。
分散各处的养鸡场作为大户,担当起原料供应的职责,像开花一般,向各点运出普通鸡,供给宴席的肉食大头。
“是的是的,辛苦您啦。”轮流值班的小年轻上前帮忙搬运,打开箱盖验货,突然心里打鼓,提醒,“它们爪上也有绳?这是不是育种鸡啊?”
“不是,这不是黑的。”
上回跑了只试验鸡,被人当成天上掉下来的馅饼,馋得鬼迷心窍捡回家炖了吃。
这时候的牛羊鸡狗都是宝贵的财产,正常人是不会乱动的。就连百姓的狗跑到禁苑,法律也规定不能打死,除非它在禁捕期捕猎。
再说了,普通的鸡尚且是珍宝,更何况那还是育种试验的鸡。
将闾当场气出狂暴状态,不仅把人痛扁一顿,回去之后还开始再度更新养鸡场管理条例,严厉杜绝类似事件发生,并把重要的鸡在爪上系细绳,做好标记。
咸阳各处也发出通知,敬告:天上没有掉下来的鸡。凡是鸡爪有黑绳的,都是重要的育种鸡,不允许私自捕杀,违者有罪。
这之后,养鸡场也陆陆续续给普通鸡捆绳,分别做标记。在四五六那几个弟弟安静作妖的时候,老三正带着老七捣鼓这些事,因此对他们的所作所为并不知情。
不然压根不需要让大哥二哥去面对疾风,老三直接就能先把弟弟制裁,将一切扼杀在萌芽中。
可惜将闾要当原料供应商,忙得很。根本顾不上去见别的弟弟,连带着唯一一个会打小报告的、靠谱的老七也被他薅走干活。他开宴前就忙着准备食材,开宴后竟然变得更忙。
来参宴的人超过了预设,所以需要再临时调运食材。少府带着属官忙得团团转,送菜送酒送米送肉,将闾这场席也没得吃。
他回去统筹规划,根据各处传达过来的要求,不断地指挥人抓鸡打包装箱,监督让寺人、宦官送货。
今天要杀了给大家吃的,当然就是普通的鸡。
“不是育种鸡,那就好那就好。”小年轻听到回答,放松下来。他还不想被三公子揍。
谷完成交接,回去找将闾报告。那些按照太官递来的需求,一趟又一趟,不断送鸡去其他宴会场地的人也陆续完成任务回来。
没有出什么意外,要做的事能够完美落幕。从头跟进到尾的将闾终于松气,换衣服去吃饭。
不停地忙碌下来,现在他整个人已经变成了被动的面瘫,完全失去牵动表情的力量。
二哥的喜事他本来应该开心,但将闾根本开心不起来,他连饭都不想吃,只想原地倒下休息。让他感到疲惫的并不是身体,而是时刻紧绷的精神,担心在什么地方出现差错,影响整体,于是难以松懈。
将闾缓慢移动的背影有些灰败。
累死了,成个亲怎么这么累。以后我都不想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