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收到信之后,扶苏邀请赵翱到会客室休息。
扶苏像是有些艺高人胆大一样,两人分坐两案,然后请赵翱稍等,等自己看完了信,就告知他自己的回复。
盖因扶苏清楚,虽然赵翱对秦王毫无敬意且满脑子都是如何造反复国,但是……他是个懂礼的人啊。
他现在不会鬼鬼祟祟地偷看自己的信,既然这样,那不如保持之前的作风,光明正大地、不要心虚地,把昌的话看完。
扶苏稳得很,当着人的面拆信,拿出三张纸。
三张?
多了。
扶苏蓦然心虚几分,他有一种预感,似乎要被骂得狗血淋头。
他稳住表情,低头将信看完。
出乎意料的是,赵昌没有骂什么,而是满怀忧伤地强调了他的担忧,只在最后讲了建议的应对措施。
赵昌甚至用了一张半纸的篇幅来诉说“假如扶苏因大意丢失性命”后,他就只剩下枯寂的生活与悲痛欲绝的心。
饭吃不香,觉睡不好。鲜花不再,飞鸟不还,柔和的月光也变得冰冷,从前让他充满分享欲的美景与趣事是如此了无意趣。
扶苏是擅长想象的,也很擅长共情。
只要稍微转换视角,感受到失去昌的悲痛,扶苏便揪心不已。
他甚至看到了那个失去兄长,坐在窗边出神凝望着空寂的昌。
总之,这信把扶苏看愧疚了。
虽然他还没死。
“……长公子?”赵翱明显感受到了扶苏的不对劲。
扶苏鼻子酸酸的,低落地说:“我没有事,只是看到了来自远方的担忧,因此心怀感动。”
赵翱终于找到了扶苏新的缺点,有些天真,太过重情。
但这也是优点,很好利用的优点。
“您二人的母子情谊深厚,让我也有些感慨啊。”赵翱道。
扶苏笑了笑,将信收好,说:“是。”
她不会因为这种事情担心我的安全,父王也不会。
当初为了不让咸阳宫变成养鸡场,秦王干脆准备让将闾出去住。既然如此,上面的两个也别留着,都和兄弟作伴去吧。于是留下了定例。
扶苏在搬离王后寝宫时,内心是轻松的,但很快他又有些思念,因此经常回去看望。
只是王后总说些能够轻易浇灭思念的话,让扶苏渐渐减少了去寻找母亲的次数。他身在咸阳时,一月会去看几次,可相处时间很短暂。
因为只要聊天,刚聊上几句,他们之间的气氛就会变得僵硬又危险,在更大的争吵爆发之前,扶苏只能告辞离去。
两人最后无话可说,好像只是例行见面一样。
连王后都懒得再认真地见他,开始敷衍。华阳太后去世,前朝的楚人也几乎没有,秦王不给她什么权力,只将其当作无用的摆件。
“那么,您的想法呢?”赵翱问。
扶苏道:“我想试一试。如果您愿意陪我一起等待的话。”
赵翱的笑容扩大了些,说:“长公子,我有一个特别的建议。我听说当前的楚王曾在秦国生活,或许我们还可以寻求他的帮助。”
造反夺位嘛,只靠我们这些残花败柳是不行的啦,很容易被掐掉的。
周围全是秦军,得请点外援,内外联动,多点开花,才好达到目的啊。
扶苏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说:“如果以楚为主导,你们能够帮到我什么?”
出多少力拿多少酬劳,如果你们想躲在楚国后面,那就别指望我同意帮你复国了。
对于这比往常更刻薄的反应,赵翱一时有些惊奇。转而想:嗯,也正常。
现在他有疑惑,其实也是在给我机会么。总比默不作声地反悔要好。
“长公子如果有所顾虑,不如由我来通知,过些天您与他们见上一面,化解您心中的担忧,您愿意吗?”赵翱将姿态摆得很好,似乎完全看不出从前是位王族,似乎自己只是个普通老人。
“可以。”
结束话题之后,赵翱前去组织另一场私下聚会,扶苏则回到寝室,将存储起来的信件全部搬出来,一封一封地扔进火盆中烧毁。
“公子!”为他送来热饮的侍从大惊失色,“有什么事引起了您的愤怒吗?不如您先趁热……”
长公子有多宝贝这些信他是知道的,没事就拿出来看,想念二公子。现在如果一时激动烧了,等到清醒之后,说不定会后悔的。不如吃点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