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找来负责制墨的工匠，另辟一地，让他们也加入到研制新墨的工作中。

“还是不行啊。”赵昌近来比较清闲，没事就去找他们查看情况。

一开始新工匠还战战兢兢，但赵昌来的次数多了，他们就习惯许多，现在可以做到见礼之后专心地做自己的事情。

工匠们在聚头总结经验。

赵昌拂过一片糊墨的上等纸。

制墨的工序仍在调整，适合印刷的纸已经在多次尝试中找到了更优秀的选项。

虽然至今还没能拿到成品，但从各类纸张的反馈来看，开始印刷后，需要的是好纸。

赵昌能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有点失落。

考虑到纸的造价，还有之后墨的造价，以及生产、传播效率的限制，向全国各地发日报是不可能的，能出个月销版就不错了。

“知识的价格……”赵昌看着自己沾上的一手墨，黑乎乎一片，又开始想，这东西是不是很难洗。

他记得那些墨工的手都是黑乎乎的，也许是长期浸淫在制墨中的缘故。

从赵昌要钱要人到现在过了两个多月。之前让窎负责的丁小组早已将研究成果共享，这段时间，足够他们试做出一些新墨，只是结果都不算理想。

赵昌看工匠们不需要激励就士气满满。面对失败，比起无用的请罪，更多是在一起商讨失败的原因，试图从碰壁中寻找成功的道路。

他对此感到满意。

从窎那里移过来一些人果然是对的，虽然他们不是专业的墨工，但跟着我干了一段时间，思维认知上能引导其他人。

不需要我再像造纸时那样，经常过来画饼喂鸡汤了。

将手上的墨迹擦干，留下一手黑，赵昌例行鼓励一番，选择离去。

过去这段时间，前线终于在短暂的对峙后传来交战的信息。

在赵昌心中，总体而言，王翦是性格稳健的将领，很少上头。身为总指挥，只要他选择开打，就代表属于己方的作战时机到来，后续很快就要定了。

从这进度来看，比预估要晚一些，但尚在计划内。正如之前王翦报来的计划分析一般，他认为燕国的主力撑不了多久。

所以，燕代联军这么积极图啥，图被秦国打吗……

赵昌知道燕丹与赵嘉会联合，但最开始他属实没想过，两人在组成联军之后，就宛如失智一般，带着联军南压守城，几乎可以说是主动找秦军开战。

思来想去，大概他们是被王翦前几年对赵国时的硬耗硬拖打法给整出心理阴影了吧。

燕、代本身也确实耗不起。

对于逃到代地的前赵公子而言，他的目标是重回故都，光复赵国。但以秦国对赵地的治理，他怕再拖延一段时间就没多少赵人愿意跟他混了。

就冲这一点，赵嘉也要趁早开战。一波从秦军突围，到时候再联合邯郸的旧势力，前后夹击，断其后援。区区秦军，不过尔尔。

燕国在南部前线加兵固守，则是出于很朴素的“不希望秦军打进来”的思想。

如果秦军打进来，燕国就危了。所以最开始必须挡住。

但正是他们如此配合，选择大兵团作战，反倒方便了秦国一网打尽。

对手与自己心有灵犀，近乎完全按照自己心中设想的最优局面行动。这就是王翦现在面对的绝妙场景。

只要燕代敢打，开战后的发展就由不得他们掌控了。

赵昌都要为燕代联军开始默哀。

简单收拾清洗之后，他去秦王处日常打卡，完成今天的任务。

恰巧今日又收到前线的战报。

秦王本欲向他分析，却突然道：“工匠做的事情，你就不要做了。”

他看到儿子手上似乎有细微的墨迹留痕，想也知道不会是意外弄上去的，八成是在工坊里做了什么。

“我……”赵昌此刻有点百口莫辩的感觉，好像不管怎么解释都是在辩解。

秦王现在看不得自己家儿子碰这些。尽管织妫还在给他搞器械设计，尽管几年之前他还对家崽出入参与工坊的事情持默认态度。

但现在就是不行，不能让他亲自干这些事，这不像话。

至于赵昌，他倒是想干，但就怕自己碍事，反而是乱捣鼓，拖后腿。

所以他一向很有自知之明，只提大方向，平时负责观察进度查漏补缺，兼用嘴炮鼓励，偶尔给大家上上压力，最后把奖励争取到位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