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令为秦王大宝贝认真地做了检查，得出结论，骨头有点裂开。

“你看，我就说没事吧。”赵昌道。

秦王一拍案，扭头盯着他。

赵昌怂得很快：“我有事我有事。”

但荆轲真厉害，我臂骨都成这样了，他的手真的没事吗？

一点都不疼？停都没停，打完一下就立马趁机把匕首捡起来了。不愧是刺客中的刺客，牛就一个字。

在赵昌心里夸荆轲的时候，秦王脑内无限循环两句话，“都该死都该死……全杀了全杀了……”

念及此，秦王又一拍案。

不该那么痛快地杀了他的！

赵昌嘀嘀咕咕：“我已经说自己有事了，还拍什么拍。”

准备治疗方案的太医令陈玉忍不住看了二公子两眼。

秦王也听见了这完全没遮掩的“小声说话”，呼出绵长的气息，道：“如果我没看见，伤成这样你难道要隐瞒我吗？”

不能打，不能打。

“那倒没有，回去之后我肯定要请人诊治的，结果当然要告诉您。”

秦王又劈头盖脸一顿斥责：“受伤有多严重你就不清楚吗？疼不疼你自己感受不到吗？我问的时候为什么不认真回答我？”

“我怕你担心啊，就先那么说了，不可以吗？”赵昌一击把人干沉默。

哼，对我这种态度，也就是我大哥没赶来，不然你等着挨他喷吧。

悄悄吃瓜的太医令心中狂点赞，高，实在是高，你不受宠谁受宠。

秦王不再看他，怒气冲冲地坐着，不知道现在是跟谁生气。

赵昌等了一会，探头探脑地观察，问：“父王……正使的遗体，您想怎么处置啊？”

“剁了，食肉寝皮。”秦王便回身看他，“你有更好的方法？”

“我想安葬他。”

秦王“嘭”地捶案，意思很明显：你敢再说一遍试试？

赵昌倒没有再说一遍，他开始解释原因：“以正使的勇猛，他的义名会在天下传扬，会有许多游侠崇敬他。如果我们凌虐侮辱他的遗体，是在将那些人拒之门外，并彻底推向对立面……”

“想反的人，不管怎么样都会反。又有什么必须退让忍耐的？”秦王硬是忍住了再骂的想法。

赵昌又道：“但杀死正使的不是我们。”

努力放缓动作，想多留一会好吃瓜的太医令陈玉一愣。连秦王都疑惑了一下。

“是燕王、燕太子杀死了他。”赵昌道。

秦王：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的。

赵昌继续说：“我们与他之间的搏斗，只是因为局面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我们是在自保，最后取他性命也只是不得已而为之。我们本身非常赞赏正使的侠肝义胆。

“但将局面变成这种地步的人，让我们不得不残杀的人，真正将正使逼上绝路的人，难道不是那个指使他的人吗？难道要让我们替那人承担骂名吗？”

陈玉：好特么有道理，我要信了。

“如果没有那个指使者，正使将能够成为一个秦人。成为我们治下的秦人是很糟糕的事情吗？被侠义之士视之如敌寇的不该是我们，而应该是燕王父子。义士也本不该是我们的敌人。”

会摇摆的，就要拉拢。壮大我们的力量，削弱对方的力量。

秦王看着他，面容深沉莫测，最后什么话都没有说，振袖径直丢下他离开。

“唉……”赵昌看着老爹的背影叹气。

陈玉收拾的动作又慢慢变快。

刚才还觉得二公子会说话，现在居然把大王气跑了，真是……会说话。

“他不是在生我的气。”

陈玉僵了一下，若无其事地咳嗽两声缓解尴尬。

“他是在生他自己的气。”赵昌像是在特意解释给他听一样。

陈玉收好药箱，有点期待地询问：“这是，为什么啊？”

“您猜。”赵昌笑着回答。

别乱吃瓜了老爷子，憋着点。

陈玉被梗住，欲言又止地离开。

把他也赶走，让闲杂人等离开，赵昌这才放松下来。

还能气啥，气他因为我的提议心动了呗。

刚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好父王，为儿子勇斗刺客，心里骄傲得不行，然后猛地发现自己其实没那么好，该利用的还是想利用。

现在他对情感与奉献的要求太纯粹太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