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瞧了苏瑾的手段。
当一个人的目标定的足够高远,那起始的布局,便草蛇灰线到拥有别人难以想象与企及的战略目标。苏瑾见过古战场上的惨烈。他想做的,也从不是成为什么中原之主。他的拼尽全力所要应对的,是未来可能席卷整个人族的天灾。故而,他要带动的,也从不是单纯对大齐的恨。此刻,他唱词也自再起。“收柳女信,痛割肠胃!人谁无妻儿,骨肉之情?但今日事到这里,于义当死,乃是命也。奈何……奈何!可令柳女、环女做好人,爹爹管不得,只好泪下,哽咽断肠。亦曾想,投那可汗,残活护我中原百姓,也可保家不散……却是无端!却是难为!却是做不得这般……”“我若降,降的不是我,而是这堂堂华夏万载脊梁!是将风骨也断,膝盖也弯!是做给这中华子民们看,读书人不过如此,可做异族走狗,套上奴才项环!”“这一跪,跪的便是整个民族,起也起不来!这一弯,弯的便是魂念脊梁,直也直不了!至此,我民皆不以做狗为耻,皆以我为底线,坦然为奴,做那异族忠犬,不负道德枷锁,没了半点羞惭!”“唯死而已,愿以我躯,点燃残灯孤光,给这华夏中华后继万万人看!别人降了!某未降!不再为国!亦不再为那宋!为我中原万万子民今后被异族奴役者,陷与深渊绝望!再回首,见到的不是一根根断了的脊骨,软掉的膝!亦有铮铮不屈者,两抛肝胆,铸造昆仑,虽暗,却不灭!终将有星星之火,可以燎燃!某,愿以死铸丹心,愿万劫不复化成微弱却不熄之火种!点不燃那卑躬屈膝,甘心做狗之华夏奴役之民!却终将有继我道者奋起,再现华夏辉煌!”文天祥踏步,似看向眼前无形监牢。亦看向那别人看不见的过去,曾经。前世,今生。“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以我之血铸剑!华夏衣冠冢,烧不尽,灭不绝!万万载神念,终将现!何言崖山之后无中华,且看轩辕再出,辟地开天,挥断永夜!”成败论英雄。可有些英雄,却可超脱成败,于当时寂灭,于后世燃起炽热的焰,盖地铺天。虽被奴役,虽有无数人甘心做狗,直不起膝盖,挺不起脊梁。可英雄曾经存在,便会有无数人以他做光,一代又一代。族魂,永不寂灭!苏瑾唱的这词,有很多不曾在此界出现过。什么华夏,昆仑,中华,轩辕。听众们觉得陌生,却又觉得很厉害的样子,也不会去深究。典故,也自在此界慢慢形成。这戏中精髓,也在此刻超脱了“国”之一字。升华成了某种飘渺却具象化的东西。令得观众们心中震撼,又暂时来不及有所思。却灼灼如焰,燎原其更加伟大的信念。这出戏唱到这里。那文天祥也在此刻,竟比之前的杨家儿郎,岳大元帅,要更加震撼人心。剧情,也自继续推动。威逼不成,利诱也不成,那文丞相连家也抛。蒙古可汗忽必烈竟亲自来劝。文天祥却只求一死。这被南宋天子一直不曾真心善待过的文臣,也于此刻,彻底令得异族大汗从心底敬佩。允其就义。刑场,囚衣,头顶那扬起的刀锋。都是死。这次的死,却没有杨家将战死沙场的壮烈,也无岳武穆毒酒白绫的凄凉。似有一团汹涌的火,在灼灼而燃,发光耀眼,也烫的观众们心中发烫。大家都已被这剧情震撼。却不曾想,等着剧情落幕。不需要反转了,他们已经被台上角色的魂念感染冥冥之中,似也知道自己未来的路,该如何去走。却不曾想,落幕之前,还有王炸。苏瑾所扮文天祥,形销骨立。有悲凉,亦有期许。他,从容的唱: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