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英应了这个赌,项小满便率军押着粮草离开。·9¢5~k¢a\n′s^h-u^.\c!o`m′
山谷尽头,月儿正好卡在两山之间,挂在隐隐摇曳的几枝树梢上,下面并非开阔之地,而是绵延进更幽邃山坳的密林。
古木参天,枝叶交错,将月色天光筛得支离破碎,在地面积年的腐叶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空气潮湿而凝滞,弥漫着泥土、枯叶、朽木和一种肃杀的危险气息。
以那阻挡了项小满视线的山坡为起点,不过五十步便进入林间,外围是两三千衣衫褴褛的“土匪”,两侧则是两千黑骑,再往后,是四五千身穿黑甲的步卒。
这近万兵马宛如石雕,或倚靠着树干,或半跪在灌木丛后,手中强弩长弓引而不发,刀枪锋芒在阴影中偶尔闪过一线幽光。
他们的呼吸压得极低,就连胯下战马的嘴都被布条紧紧缠绕,整个密林静得如同一潭死水,唯一的声音,只剩下远处一阵阵不知名鸟雀的啼鸣。
古松盘虬的密林深处,罗不辞背靠一株老树,静静擦拭着那杆陪伴他二十多年的镔铁枪。
他身上甲胄已经失去昔日的明光,沾染着泥土、苔痕,还有琥珀色的松脂,脸上也不复光彩,带着长途跋涉与蛰伏隐藏的疲惫与风霜,但那双眼睛,却比林中最幽深的阴影还要沉静,锐利依旧。
没一会儿,脚步声踩踏着落叶由远及近,打破林间沉寂。·y,p/x?s+w\.,n\e_t~
常冲躬身快步走来,在罗不辞前单膝点地,声音压得极低:“将军,项瞻他……没有追来。”
擦枪动作骤然一顿。
罗不辞缓缓抬起头,目光并未落在常冲身上,而是越过他的头顶,投向山谷的方向,仿佛能穿透茂密的林木,看到那片狼藉的战场和已经远去的烟尘。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失望,也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沉的若有所思。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流逝了几个呼吸。
“项瞻,项知远……他比三原关时,成长更多了。”罗不辞终于开口,语气中竟然隐隐带着一丝赞赏。
说罢,又重新低下头,目光落回膝上的镔铁枪,重新拿手帕擦拭起来,仿佛刚才的停顿从未发生。
“将军,”常冲见他不说话,忍不住问道,“我们怎么办?继续在这等待时机吗?”
“没机会了。”
“为什么?”常冲有些激动,以至于声音高了几分,他自己都能感觉到,附近几道隐藏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罗不辞长舒了一口气,轻轻摇头:“自折音谷逃出生天,我们一直再找一个一击必杀的机会,可他身边始终带有数万大军……我们在这蛰伏了十几天,原想着那场洪水能让他陷入绝境,不曾想他仅用不到三天,便稳住了局势……”
“我承认,他是有些本事。+1¢5/9.t_x?t\.*c-o·m*”常冲见罗不辞一直在涨他人威风,忍不住打断道,“但他现在粮草告罄,不正是我们的机会?”
罗不辞瞥了他一眼,也没怪他失礼,缓缓起身,轻声道:“粮草告罄,好不容易盼来的救命粮,被一群山匪毁了七七八八,却能忍住不来追杀,这等人,我们哪还有机会?”
“等他自乱,我们便能趁虚而入!”
“你想得太简单了。”罗不辞叹了口气,“短短两个月,取临仓、攻临乡,收拢官吏、安抚百姓,眼下夏收刚过去没几天,景州虽大水淹城,别的地区却受灾不重,他若想筹粮,办法多的是。”
“可……”
“最重要的,是赫连良平也快拿下整个润丰郡。”罗不辞打断道,“我们今日之举,成了,冀北叛军就会陷入自乱,不成,便会暴露行踪,已再无机会,等润丰郡彻底落入项瞻手中,粮草问题被他解决,我们这支孤军,就真成了砧板上的肉了。”
常冲眉头紧锁,一脸的不甘。
倒也是,他们这数千黑甲军,自两月前逃离幽州战场后,昼伏夜出,好不容易赶到润丰郡,却听说赫连良平短短几日,便已连破数城。
他们行踪未曾暴露,本打算藏在暗处,瞅准时机给赫连良平一个痛击,却又得知项小满仅靠一日,便又兵不血刃取下临仓郡郡治璋城,并派人到处追查他们的下落。
消息传遍各地,这润丰各县无兵驻守也就罢了,从官府到百姓皆是人心惶惶,根本就没守住的可能。
罗不辞当机立断舍弃润丰,打算先入临乡与李严大军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