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垠关东北五里之外,义军临时营地,一顶营帐前,项小满手提长枪,左右踱步,眼中满是焦急。#;?小D.说=,宅?? |=无+′°错_内2_容?
少顷,裴恪匆匆而来,抱拳道:“主公,已经清点完毕,我军伤亡近三千,除去两千新军和轻重骑兵,尚能再战者,仅剩两千一百多人。”
项小满心头一颤,耳听得四面八方不断传来的哀嚎,虽是揪心,却也无可奈何,这是战争的必然,谁也无法左右。
“知道了。”他轻声应道。
裴恪伫立在一旁,似是有话要说,只是还未开口,面前营帐中走出一名军医和两个随侍学徒。
“怎么样?”项小满忙问。
“主公放心,”军医拱手道,“聂将军脑后受钝器重击,颅骨未裂,但颅内或有淤血,现脉象沉缓,乃'瘀阻清窍'之症,幸而气息平稳,六脉不绝,性命当无大碍,我已用金针为其引血下行,再辅以活血化瘀汤药,待淤血散尽自当苏醒。只是伤在督脉要处,恐有三五日昏沉,期间需勤换冰帕镇额,严防热邪入脑。”
项小满微微颔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交待军医速去救治其他伤员,而后掀帘入帐。
浓烈的药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让他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却见聂云升躺在简易行军榻上,面色灰败如纸,额头覆着湿布,呼吸微弱却平稳。¢s_o?k~a·n_s_h+u¨./c¨o-m′
“聂将军亲率五百将士攀爬山壁……”
项小满凝视着他,回想之前那百将的寥寥数语,心里五味杂陈,步卒之事,他一个骑将为何亲往?足见那巍巍关城久攻不下,连沉稳如聂云升也乱了方寸,被逼得铤而走险。
“主公,”裴恪跟入帐中,声音压得极低,“聂将军性命无忧,您无需太过担心,只是……”
他顿了下,将在帐外没来得及说出的话说了出来,“只是军心必会因此受到影响,加之今日攻关,步卒折损过半,若无增兵,恐难以为继。”
项小满没有回应,依旧默默注视着聂云升,良久,才瞥了一眼裴恪,示意他跟自己出来。
二人来至营地外围,遥望关城,少顷,之前护送聂云升的百将,被阎洛带着匆匆而来,抱拳行礼:“主公!”
项小满打量着他,直接说道:“我让你来,是想向你求证一件事,关城南面的山壁,是否真的可以攀爬?”
百将蹙了下眉,似是在思索该如何回答,有聂云升前车之鉴,他也不敢随意肯定或否定,但回想着当时的情况,数百人已经接近垛墙,若不是敌军反应过来,加之身为大将的聂云升受伤,或许现在已经把这绝垠关给攻下来了。`秒/章/节.小?说,网\ !更\新?最!全-
“启禀主公,”他敛了神色,沉声道,“那山壁虽陡峭,但有怪石突出,的确可借助攀登,只是若敌军有意据守,只需百人,就可将上墙之路堵死。”
项小满轻轻嗯了一声,沉吟片刻,挥了挥手。
百将告退,裴恪立时发问:“主公可是有了新的对策?”
项小满不置可否,继续遥望关城,说道:“城门被彻底封死,西北与东南的关墙又嵌在山体之中,整个关城正如铁桶一般,想要破关,除了城墙再无他路,聂云升不是莽撞之人,那百将的话你也听见了。”
裴恪似乎有些明白项小满的意思,但又不敢确定,想了想,还是问:“您的意思是,利用南面的山壁?”
“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项小满含糊不清,舒了口气,看向阎洛,“传令下去,全军休整三日,整备大盾、钩锁,三日之后,再行攻关!”
……
夜幕降临,寒风裹挟着浓重的血腥和焦糊味,呼啸着掠过城墙垛口,吹入关城之内。
孤冷月光下,熊熊大火照亮了墙壁上斑驳的乌黑血迹,也送走了守城将士的英勇灵魂。
议事厅外,副将的半边脸已被干涸的血痂覆盖,身后大火扭曲着他的身影,也连带让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一千六百二十二人……最后一批也已火化,尚能作战的……算上轻伤员,还有七百三十四人……四架床弩被毁其三,弩箭不剩百支,长弓箭矢也所剩无几,滚木礌石已经耗尽……”
断断续续,犹如风中破絮,带着浓重的绝望。
陈胥背对着他,坐在一张布满刀痕的破木墩上,一言不发,黑暗中,只有他粗糙的双手在来回动作。
“呲啦……呲啦……呲啦……”
刺耳的刮擦声固执地响着,那柄卷刃崩口的长刀下,铁锈混着血渍在磨石上晕开,重新明亮的刀身,反射着火焰,也映出他向死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