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出头鸟,定会死的很惨。
由此近些日子,便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都低调不少,但偏偏此时此刻,一座山被人烧了,让永昌岁赋锐减万两有余。
南诏,说白了就是九黎的地盘,朝廷的钱就是九黎的钱,永昌的钱,自然也就是崔家的钱。
如此大的损失,崔向微自是怒上心头,所谓枪打出头鸟,否则也不会派自己的贴身护卫崔一去查此事。
此刻书房内,崔向微负手站在一副山水画前,不言苟笑,他的副僚站在身后,念着崔一送来的信。
“中原权贵?”听罢,崔向微淡淡抬眼,随口道: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不出几个月,中原就得派兵打进来,此刻能有什么权贵将自己的子嗣送来南诏?送给我们当质子不成?”
幕僚微微颔首,“崔一也是如此想的,只当那两人是什么不要命的江湖人,只是那小娘子留了字据,瞧这字迹,的确不像一般人……”
崔向微抬手接过纸张,瞥了眼,后眉梢紧紧蹙起,“落笔似是燕云书法大家谈灵玉啊……”
南诏作为大离的附属国,凡是名望权贵皆要学习中原官话书法,就连编纂南诏史记,用的也是中原的字。
崔向微作为无可置疑的九黎顶梁柱,五大姓之一的崔家家主,自是文武双全,对大离的书法家明显有所研究。
而谈灵玉,便是燕云的文坛魁首,今年已年过七十,落笔豪迈大气之余,又不乏身为女子的娟秀。
燕王这脉凡是和‘文’一字沾边的,都是由她教授……洛湘竹的琴棋书画,也是从她那儿学的。
洛湘竹长了个心眼,立字据时也没留自己名讳,更没提过燕王,但自小练习的字迹却骗不得人。
幕僚对谈灵玉也有几分了解,蹙眉道:“据属下所知,谈灵玉心比天高,千两白银都别想让她教一个时辰,能请动她的人,恐怕只有燕王……”
“燕王就一个女儿,洛湘竹,一介哑人,年方二十,出落得亭亭玉立……”崔向微回忆了下,也是不免蹙眉,道:
“但洛湘竹身边不是赵无眠就是慕璃儿,怎会忽然出现在永昌?这里可是南诏腹地,还一副落难模样……不合常理啊。”
“哑人,很年轻,容貌绝世,落笔又有谈灵玉之风,特征都能对得上,她身边还有个昏迷不醒的年轻男子,所用横刀,与赵无眠的特征也有几分相似。”
“再相似也不合常理,中原线报,不久前赵无眠才刚在翡翠宫露过面,如今怎么就横跨万里,跑我永昌路内了?他就算飞,也不至于飞这么快吧?”
话音落下,两人都犯了难。
一切线索都指向洛湘竹与赵无眠,可偏偏这是绝无可能的事。
崔向微斟酌片刻,还是微微抬手,下令道:
“将这事上报大理,给师父提个醒,崔一欲寻援军,那老夫便给,领批高手去瞧瞧,若你们能取这两人首级回来,那也别提什么赵无眠不赵无眠的,定是巧合,若你们回不来……哪怕再不敢相信,恐怕也与赵无眠脱不得干系。”
“是。”
话音落下,崔向微又问:“师父那里可是传来消息了?萨满天杀我儿,这事儿焉能如此简单过去?”
幕僚神情为难,“相国给了信,他几十年前与萨满天合作过,有层缘法……”
“那就是不愿为我儿出手?”崔向微表情一怒。
幕僚沉默。
崔向微深呼一口气,沉默几秒,才淡淡抬手,“下去吧。”
“是……”
微风卷起麦穗,道路两旁的小麦随风轻晃,麦香混杂着泥土的气味随风飘荡。
蹄哒蹄哒————
马车晃晃悠悠,行在道上,洛湘竹高高兴兴,唇里哼唧着不知名的曲调,好似与赵无眠郊游。
南诏的城里守卫森严,没有户籍,一律按流民处置。
男的抓去当徭役,女的抓去卖青楼,除了有路子的江湖人,没人敢到处乱跑。
就洛湘竹这姿色,随便在江湖乱晃,定得引来不轨之徒,更别提入城。
恐怕前脚入城,后脚就被老鸨派人逮住,她由此小心翼翼,根本不往大城靠近,单单寻着防卫不如何森严的镇子与村子落脚补给。
行了半天,终于瞧见路边一所驿站,她蹦蹦跳跳下了马车,搀扶着赵无眠走进驿站,打算写封信传去中原。
寄给谁都行,只要让朝廷知道她和赵无眠在南诏就成。
驿站小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