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恩因为政见上的不同,故意加害,把怀恩给弄死,这才是情理中事……
如此一来,好像本来已无任何胜算的怀恩,突然就借助自己的病,找到了绝地翻盘的机会。
但他要付出的乃是他自己的生命。
光整出个将死不死的状况,效果没那么好,不会让朝臣逼着皇帝去展开调查,只有怀恩牺牲自己,靠他的陨落影响才会大,让朝中人借此来重启对先皇死因的调查。
庞顷想到这里,整个人都慌了神,战战兢兢地道:“怀公公可非一般人,如今他已屡次暗中设计陷害,让令尊和我家道爷下台,如今又到了他即将离朝的关键时候,如果他为了表现自己对大明的忠心而走绝路,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张延龄点头道:“是啊,在他看来,他的一条命算得了什么?促成大明朝政回归正途,那才是正义之举,是他为大明留下的贡献。同时他会认为,以加害作为手段,是为了完成他匡扶大计的必要条件,并不会觉得自己下作。”
庞顷道:“二公子,就说当初不该随便接下给怀公公治病的差事,这不麻烦就来了?您得赶紧想个对策!
“要不然……赶紧断了那边的药,别再提供了。”
张延龄笑道:“清者自清,如果这会儿突然断药,别人会怎么想?怀恩在朝为司礼监中官时,家父给他提供药物治病,等他卸任后就不给了?再或是换一般的药方药材,让怀恩的家人自己去抓药,世人也会认为家父见死不救。”
庞顷道:“哪里还能在意那些?被人冤枉见死不救,总比遭人陷害强吧?”
“话虽如此。”
张延龄点头道,“但任何改变,都可能导致对手提高警惕,最好的应对办法,就是按部就班,私下里做好紧急预案,这比什么都重要。
“且对手所能动用的手段很多,新皇和一位不怎么得志的外戚,在朝中那些深谋远虑的老臣看来,不显得稚嫩吗?”
“啊?”
庞顷突然觉得眼前的少年郎,胸有丘壑,腹有乾坤,非常人也。
以怀恩为首,朝中一帮老臣,有王恕、马文升,还有徐溥、刘健等翰林官,虽然不是靠耍阴谋诡诈的手段上位,但以他们的资历和能力,都足以碾压新皇和张峦。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真就只会动用陷害诬陷的卑劣手段?
或者是拿什么邪祟镇魇之类的事情去大做文章?
肯定有各种手段,让皇帝认为,不能偏听偏信张峦的话,给张峦制造各种麻烦,让他无法在朝中立足!
庞顷道:“难怪令尊从一入朝开始,就如此避讳,需要不断找借口来躲避上朝和去衙门办差,原来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这是做好了一切应对措施啊。
“难怪道爷那么清高自傲的一个人,在提到令尊时,都会由衷地佩服。那真不在能力上,而在通盘的考虑上,真乃世外高人。”
“……”
张延龄听完不由觉得无语。
咋的。
我在这里跟你分析局势,你莫名其妙非得去称赞一下我家里那个正在躲清闲的老小子?还觉得他是世外高人?
能把真熊说成是装熊,把那老小子过渡理解,把无能躲避说成是大隐隐于朝……你和你家道爷也是没见过真正的熊包长啥样!
“是啊,家父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处境,所以他尽可能避免自己过早成为朝中众矢之的。”我这个做儿子的,还能说什么呢?既然你们如此理解,那就继续吹牛逼吧!
庞顷道:“二公子,您可得赶紧回去跟令尊商议,把对策想好。如今我家道爷已从山西巡抚任上卸任,正赶往内三关,无法回朝来与你们父子二位商议对策,可说是危机重重,而令尊又……”
张延龄点头道:“如今这局势,自然是要有些紧迫感的。家父也在考虑,衡量得失,所以可能还得劳烦庞先生从中斡旋。”
“您只管说,要去跟谁接洽,无论花多少银子,或是付出怎样的代价,就是您一句话的事。”
庞顷现在也整明白了。
眼见李孜省指望不上,张峦也别想了,只有眼前这睿智的小子,能给他指出一条明路……而他这个“最强幕宾”,眼下也只能见风使舵,调转船头,跟着眼前的小子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