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恩感兴趣地问道:“他们如何议论的?问一下风闻,回头若是陛下问及,我也好对陛下如实相告。”
覃昌不由用敬佩的目光望向怀恩。
打人的事一出,小皇帝肯定不明就里,得问问身边人对此事的意见。
这会儿若是怀恩、覃昌等人跟皇帝说,民间百姓议论外戚张家仗势欺人……那皇帝就算再偏袒妻子娘家人,也得考虑一下是否惹众怒的后果,到那时就可以暗地里给张家使绊子。
牟斌低下头,低声道:“百姓说……打得好。”
“……”
饶是怀恩有着听到任何答案都不意外的预期,且心理上也早有准备,似乎也接受不了这说辞。
覃昌双目眯成一道缝,问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牟斌脸色铁青:“卑职未曾有任何一句虚言……民间百姓流传,京商为了垄断京师行市,打压外地客商,导致京师物价腾贵。
“还说正是京商将徽商压下去,才令年前京师布匹价格飞涨,连粮价也比往常年高出不少……而今日京商更是联合人手去外戚张府闹事,妄图彻底把控粮价、盐价和布匹价格,结果却碰了硬钉子,被张氏的人胖揍了一顿,于是纷纷叫好。”
覃昌脸色铁青,喝斥:“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牟斌赶紧道:“是有人瞎传,但更有可能是有人提前做好了应对舆论的准备。”
怀恩感慨道:“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没等那群人利用百姓的同情心,去为他们彰显公平正义,就被人抢了先,利用百姓对民生之事的关心,倒打一耙,把目标精确对准在京商贾。可见这群人……平时得多遭人恨。这是找错合作对象了呀。”
覃昌听到这里,面色羞惭。
因为他听出来了,怀恩这是在教育他,告诉他策略用错了。
怀恩笑着补充:“张国丈能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从一介监生,变成大明官场最炙手可热的户部右侍郎、翰林院侍读学士,其见地和手段,确非常人能比。”
覃昌道:“怀公公,还继续听下去吗?”
“不听了。”
怀恩道,“事已至此,满盘皆输,该收手了。覃公公,你认为呢?”
覃昌尴尬一笑,当着朱骥和牟斌的面,他当然不会承认这件事与他有关。
覃昌道:“我这就找东厂的人前去探寻一下,看背后因由如何,以免陛下问及时,难以作答。”
朱骥道:“那……两位公公,暂时被看押的那群人,该如何处置?都是打人者,虽非在京师内,但也在京郊,且动了棍棒,也可算是械斗了。此事不小啊。”
“难道要等陛下亲自发落吗?”
怀恩皱眉道,“如今正值先皇大丧期间,一切都得收敛。真要闹大了,有理也变成了没理!”
这其实就是变相的敲打。
看起来,前去闹事的人被殴打,那是活该。
张家好像什么事都没做错,甚至打人都可以打得理直气壮,赢得人心。
但问题就在于,眼下尚在国丧期内,就算你张峦再不满,你家人持械伤人,就是大罪过,那群书生不知道回避,你张峦也不知善恶对错?
……
……
朱骥带着牟斌离开。
等人一走,不用再装腔作势,覃昌就好像被抽去了魂魄一样,瘫坐在那儿,眼神黯淡无光。
怀恩起身,轻声道:“听我一句劝,收手吧。”
覃昌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此事并非是我在主持和策划。”
“我知道。”
怀恩道,“暗中谋划这一切的,实为阁老刘吉……但他是何等人物?论实干能力,甚至不及万安,更何况与国士无双的张国丈相提并论?”
覃昌一脸苦涩地问道:“真就挡不住?”
怀恩道:“此事尚未结束,以我所见,这两日事情还会继续发酵,如果想在此事上有所作为,你要先做到抽身事外。”
“这……”
覃昌一时显得很为难。
好似在质疑,我都已经陷得如此深了,你居然让我抽身?
我抽得了吗?
“总归,你不要以持有立场的眼光看待这件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严守中立。如果有人跟你提及,哪怕是刘吉,你也要装出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怀恩道,“只要你不动,张国丈绝对不会把麻烦迁延到你身上。”
覃昌叹道:“我不是怕事,我是怕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