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将一行人的身影笼罩,直至消失在众人视线。
“不是说换着吃吗?”王广进挠挠头:“怎的一溜烟全跑了。”卫阙轻哼一声,“脚一沾地就都高兴傻了。算了,你不是对货物门儿清吗?你去船上看着点,箱子装的都让他们轻点儿搬。”“差点儿忘了!”王广进一拍额头:“小人给大人买的小玩意儿,也在里面!”说罢,他双腿直忙活,三两下便上了船。沈筝还来不及问卫阙是什么“小玩意儿”,便听一声惊呼传来:“这么大一包,咋都不咋重!”只见一个个硕大的油纸包从“传送带”上滚落下来,劳工双腿扎起马步,本都做好了被砸一下的准备,谁料油纸包包裹之物虽然些重量,但却根本没达到他预期。——与扎扎实实的布匹粮食相比,差远了!“棉花......”有劳工一边将油纸包摞到一旁干燥地界,一边猜测:“这船是沈大人的货物,这个重量......当是棉花吧?”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那叫一个大彻大悟。同安县往后要卖棉布这事儿,他们可是日日夜夜盼着的!“一定是棉花!沈大人用来织棉布的棉花回来了!”一传十,十传百,“棉花回来了”这句话又在码头掀起一股热潮。沈筝一颗心也不由自主地跳快了些许,她与卫阙二人避着人群,去了油纸包码放处。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从这些油纸包上闻到了货舱的潮湿味,还有棉花那股被太阳烘烤过后,散发出来的棉脂香。“西部的棉花......”沈筝缓缓伸手,摸上油纸包。油纸包被夜风吹得冰冰凉凉的,但她好像感受到来自白白软软的棉花暖意。卫阙还来不及给她介绍,便听她肉疼发问:“油纸包挺贵吧?”书写的纸张,分便宜纸与贵纸,但油纸,就没有太便宜的——上面那层桐油就不便宜,且油纸要防潮,自是不能做得太薄。卫阙没想到都到这会儿了,她竟还能去心疼一点儿纸张,卡着喉咙道:“不是太贵,纸和油都是漕运司的......货船本就要用桐油涂抹,抹点纸而已,要不了几斤油。”合着还是漕运司自制防潮油纸!沈筝一听两只眼笑得弯弯的,“那回去后下官让人小心拆开,晒一晒下次还能用!”用一次就扔,卫阙确实还是有些心疼,立即点头:“本官也是如此想的,您叫人收好,货船出发之时便带上,若有破损,漕运司也能.......及时补。”还包售后。这次沈筝是听得眼也弯弯嘴也弯弯,直夸卫阙是个大好人,就是不提钱。卫阙拿她没办法,又突然想到一事,“对了!”沈筝还在伸手感受着油纸包下的触感,闻言转过头去。卫阙说:“本官差点将另一个正事儿给忘了!出发之时,沈大人你让本官带的......”说及此处,他转头看了莫轻晚一眼,沈筝领会,直接道:“自己人,卫大人但说无妨。”短短一句话,又让莫轻晚心中的小人儿提起裙摆,手舞足蹈。自己人! 自己人!她是沈大人的“自己人”!“石灰粉,简直太有用了!”卫阙一想到货舱情形,便激动地直做手势:“货舱壁比以往干燥许多,就连地上那种黏腻之感都几乎消失不见!”他心中明白,此次棉花运回来都还能保持一定的干燥,功劳最大的不是油纸包,而是石灰粉!他在自己宿仓书箱中也放了一小包石灰,每日都打开来看,直到昨日归来,书都没发霉。“下官没骗你吧!”沈筝一下便想到之前与他的“对赌”,上前:“那您承诺之事,是不是......”他之前可答应了,若石灰粉真能防潮,那棉花运费,就得听沈行简的。卫阙“啧”了一声,斜眼埋怨道:“本官在与你分享开心事,你这双眼睛,就只盯着正事儿不放。”他既然敢当着沈筝面,承认石灰粉有大用,那他答应的话,便必不会食言!沈筝抿嘴一笑:“就是您这一说,突然想到了。石灰石既有用,那您漕运司便要做好采买准备了,往后都要备着。”“是要备着......”卫阙说着说着,突然反应过来,目光包含心痛:“你的意思是......石灰粉不得重复吸水防潮?”之前沈筝没说,他还以为石灰粉吸满了水,晒干后还能用!明日都准备让人搬出来晒了!“下官没说过吗?”沈筝侧头,狐疑看向他:“生石灰吸水就变成熟石灰,就是另一种东西了,光晒干,是回不去的......”是回不去的......回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