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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些微的沉稳。伍4看书 埂薪最全徐平穿了件藏青色常服,腰间系着玉带,进门时微微躬身行礼。臣徐平,参见太后。
徐平直起身,目光扫过殿内。
廊下悬着的素色宫灯,窗上贴着的红梅剪纸,连墙角的铜炉里都换了新燃的檀香,带着股清冽的药香,是顾秋蝉惯用的那种。
他笑了笑。再过几日便是除夕,想着来给陛下与太后请安。再者,有些事也想跟太后念叨念叨。
“……”顾秋蝉放下杏仁酪,指腹蹭过微凉的碗沿。^b-i!x′i+a.6*6!6-.¨c,o+m!又有何事?可是关乎祭祀?”
顾秋蝉愣了愣,没料到对方会说这个。她挑了挑眉,将册子缓缓合上。徐少保今日倒像变了个人,不说朝堂,不说兵权,反倒关心起本宫累不累了?
此话一出,顾秋蝉指尖微顿。她自十四岁入宫,从才人到皇后,再到如今的太后,算来已有近十年。
记忆里的乡野年味,还是儿时跟着其父在宁州老家,那时的顾应痕还只是个五品宣威将军。
逢年,老家檐下总挂满腊肉,其父会在院里写春联,墨香混着母亲蒸年糕的甜气,还有个四处搓雪的小弟在各种玩闹……
片刻之后,顾秋蝉回过神来,见徐平正看着自己,她便轻咳一声。?8\8`d,u^s_h*u+w+a`n\g~._c,o.m!农户自然有农户的活计,宫里也有宫里的规矩,各有各的难处,有什么好比的。
这话问得突兀,顾秋蝉心里怔了一下。
她抬眼看向徐平,见对方神色坦然,倒像是随口一提。可那眼神里藏着的东西,让顾秋蝉莫名有些不安。徐少保今日说话,倒有些奇怪。她端起杏仁酪,抿了一口,甜腻的滋味却压不住心头的异样。这宫墙再高,那也是本宫的家。
顾秋蝉握着碗的手紧了紧,缓缓放下。她想起刚入宫那年,宣帝还只是太子,她不过是个小小的良娣,总爱在暖房里待着,看茉莉抽出新叶。
后来宣帝登基,重用顾应痕,她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贵妃。暖房自是换了人打理,她再没去过。那些茉莉,大抵是真的枯了。
前几日臣让人去宁州采办年货,说那宅子虽久没人住,却打理得干净,像是随时都能住进去。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顾秋蝉骤然抬眼,眸子里满带惊色。徐平,你什么意思?
太后久在深宫,怕是早忘了宁州的春天是什么样,倒也无妨,天下那么大,何不四处去看看?比如……大周……”
徐平这话像根细针,很轻易便刺入了顾秋蝉心里。宁州的春天她记得,细雨打在青石板上,溅起的水花带着泥土气,宁淮河上的画舫飘着丝竹声,老槐树的花香能飘出半条街。
可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久得像场梦。
倘若自己父亲还是那个小小的五品宣威将军、倘若顾明轩还是那个只会玩闹的娃娃、倘若母亲还在……倘若自己还是那个豆蔻年华,对镜梳妆,盼良人于红烛之下共谱鸳鸯的青涩少女,又该多好……
时过境迁,往昔不在,回首间,自己早已成为了时代唾弃下的闺妇。每一个人都在盼着自己死,每一个人都在盼着自己的孩子死……
甚至是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弟弟,还有这如狼似虎的满朝文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