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藏月没说什么。
庭芜刚张了张嘴突兀就闪了腰,话语落不下来,五官也跟着扭曲到一块儿。干脆没好气转身进屋准备搞点药酒擦擦。
姜藏月看着檐下雨落如珠,坐在亭中雨雾直往人脸上扑,薛是非却没离开,径直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青衣。”他眼前一时是杀人如麻的旧友,一时是如今清冷容颜的少女:“你不仅想要廷尉府身败名裂,也不仅是沈氏对不对?”
姜藏月掀起眼帘。
宫巷的风吹遍每一个角落。
他终是触摸到了什么。
若只是为了廷尉府,只是为了沈氏,当初为何要对舒妃下手,之后又为何对三皇子和大皇子下手?
而纪宴霄愿意与青衣合作,无非是为复仇,如他所言,各自都有各自的盘算。
可眼下长临皇室也就剩下一个二皇子。
二皇子也曾经因为算学而唤青衣一声师傅,也有了牵连。
而有牵连者,终亡故。
雨雾越发大了些,扑面而来凉意袭人,姜藏月收回目光,道:“你逾矩了。”
“青衣,咱们好歹共事这么些年,你信不过我?”
“并未。”
她开口:“四门的人各自有各自的来历,薛是非,你没必要刨根问底。”
薛是非还想说什么。
“沈子濯被罢官,沈氏不日就会找上廷尉府,我在做什么自己清楚。”
“你真清楚?”薛是非摩挲着自己手上的木头小人,偏头冲姜藏月冷哼一声:“那算了,我就是问一下,毕竟你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姜藏月没接话,只是看着眼前雨。
沈子濯协同刑部已经彻底暴露在人前,又做下这样的事情,沈丞相想要否认也再无办法。
若是从前的沈氏自然还忌讳两分。
可今时不及旧日。
沈子濯已然是一枚弃子,沈氏四面楚歌,若沈子濯再度闯下祸事,整个沈氏会完全被拉下水。
而刑部出事,大理寺和暗刑司渔翁得利。
己方得利。
沈子濯自然还会找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就会服气。
蛮横莽撞之人做蛮横莽撞之事。
又岂能是沈丞相阻止得了。
她执起一侧的伞:“雨越下越大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薛是非抖了抖衣摆,很是厌烦:“又湿了一大块儿。”
姜藏月执伞走出安乐殿,雨竹噼里啪啦从伞面滚下,她话语由近及远。
“快了。”
……
雨雾霏霏,沾衣带。
顾崇之审讯完犯人又过去了大半日。
暗刑司内邢架之上血迹斑斑,新旧交叠,有仆妇在收拾残局。
方收拾干净,顾崇之又让底下人接着绑上下一个。
被绑之人哭得涕泗横流,又吓得吱哇乱叫,似乎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厮,但仔细一瞧又有些面善。
他没多说,手中倒刺鞭直接打在这小厮身上,那样的痛像被烈火燎烧,小厮凄厉惨叫响彻暗刑司。副指挥使路安和在一边递上一盆盐水,想到这盐水的作用他就头皮发麻。
他们暗刑司的人心狠手辣向来是出了名,可能让指挥使亲自动手的人却寥寥无几。
便是这一次与那廷尉府的安二小姐有关。
更像在为安二小姐出气!
今日拷打的都是沈氏的人,而这个小厮只是在茶肆辱骂了安二小姐几句。
为几句言语大动肝火,指挥使还不承认对安二小姐有情,其实暗刑司指挥使与廷尉府二小姐也算门当户对,承认也没什么。
路安和咽了咽口水,到底不敢提起这个话题。
顾崇之踩着满地血腥靠近刑架。
他把玩着长鞭,对着小厮露齿一笑:“你那日在茶肆骂了什么?”
小厮痛得止不住的地哆嗦。
想要说些什么,嘴角全是血,半晌都囫囵不出声。
路安和恨不得将自己藏在阴影里。
指挥使明显现在心情很不好,谁上前谁讨不到好,这小厮自己且好好受着。
“沈子濯蠢才一个,倒养出了这么跋扈的小厮,你猜猜你今日能不能走出暗刑司?”顾崇之以雷霆之速掐住了他的下颌。
蓦然,暗刑司大门被锦衣卫推开,后者迅速上前行礼:“指挥使,沈丞相找上廷尉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