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出来,能拿下马高,这是好事;问不出来,也就知道金御史对水崇的态度到底是如何的。
那沈副将家住的并不远,既然原来已经到了副将的位置上,住的地方自然偏中心位置。而边陲将领的家几乎都围在这座别院的附近,越靠近中心越安全嘛。
马平一看情势不对,马上叫人去接。而今怕是已经快到了!
果然,这沈夫人便被带了来,一路都低着头,拘谨的很。
众人都看金御史,可四爷没问,而是跟冯紫英说:“请公主前来。此乃女眷,沈夫人只是证人,因此事难免受惊吓。还是请公主吧,妇人之间,便于问询。”
说着,便朝着沈夫人一礼:“对不住,唐突夫人了。”
沈夫人微微抬眸,而后回礼。她的手藏在袖子里,手里捏着剪刀,微微颤抖。
桐桐过来的时候,院子里站着这么多男人,只一个妇人站在中间,被各种视线打量。她微微皱眉,听到见礼之声,她也只‘嗯’了一声,便朝正厅去了。
走了两步,回头看沈夫人:“夫人随我来。”
沈夫人听到一个轻柔的女声,而后看见一双黑色的女靴,以及披挂在身上的红色大氅。然后便木然的跟着朝里面去了,直到前面的人站住了,她才猛然停下来往下一跪,只不言语。
桐桐蹲下来,跟她对视:“夫人,今日之事我也才听闻。”说着,她叹了一声,“我很高兴看见活的夫人,我觉得夫人最了不得的便是——活着!”
沈夫人猛然抬起头来,愕然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的眼神是真诚的,她真的认为:如自己这般,活着……活下去,是一件及其了不起的事。
桐桐抬手抓住对方的手臂,拉了她一起站起来,然后去椅子上坐了。
“我说的是实话!女子活的艰难,丧夫带子,活的更艰难。有家族庇护,需得在家族内苟着,虽无外人欺辱,可只要有人的地方,便难免弱肉强食,便是日子好,也有限;无家族庇护,那便有外人欺辱。说到底,还是那个字——难。”
沈夫人没说话,眼泪却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有那一等人,捏着人的命脉。抚恤金在别人手里,而抚养孩子又怎么能少得了银钱。自己一死倒是干净了,孩子怎么办?便是咬着牙,也要忍着。此事张扬出去,怕孩子被世人鄙薄?便是去告官,谁又能管?谁又敢管?有理的变成无理的,错反倒是全在你身上。
世人会骂,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说这是女人水性杨花,男人怎么不找别的女人,只找你?彼时,世上不仅没了你的立足之地,连孩子的立足之地也没有了。”
沈夫人浑身都颤栗起来,而后嚎啕出声。
桐桐轻轻的揽着她,一下一下的拍着,并不催着问。
沈夫人一边哭一边道:“我夫去后,便有人来送抚恤金。马高那畜生……”
里面话还未说完,外面便传来马高的声音:“金大人,我确实觊觎沈夫人……然则,沈夫人不曾答应我,昨夜我赖在沈家,却只在沈家院子里站了半晚上,以表娶沈夫人为平妻之决心,绝无唐突沈夫人之举。
说着,便大喊道:“沈夫人,在下行事欠妥,但在下只想着好好照顾袍泽遗孀,想着以袍泽为子。沈夫人,在下罪该万死,连累夫人名声受损,连累沈兄名誉受累,叫沈家门楣蒙羞,更叫沈家侄儿因在下之故遭人非议嗤笑,以至于在世间不能立足……此皆乃在下之罪。
在下本该以死谢罪,然则,在下若死,岂不是更加无人证明夫人的清白?嫂夫人,在下钦佩夫人贞烈守洁,愿认嫂夫人为姊,以结异性之亲,自此为手足……”
沈夫人手里握着剪刀,浑身都开始抖。
桐桐没强迫沈夫人,对方以丈夫的名誉,以沈家门楣,以她的儿子以及她的名声要挟她,这种境况,又如何能忍心再逼迫于她?
桐桐朝外看了一眼,在她脖子轻轻按了一下,人便晕过去了。
确定人晕了,桐桐才朝外喊:“宣太医,沈夫人晕厥过去了。”说着,便喊了冯紫英和卫若兰:“去接沈家孩子,别院人手不够,请他们来服侍他们的母亲。”
是!
两人应着,转身去办差去了。
太医来,诊断说,沈夫人是怒极攻心,一时难醒。
桐桐这才出去,跟四爷说:“证人一时无法清醒。”
四爷便看马高:“既然如此,那便不能证明你昨夜的去向是否如你所言。因而,为了配合调查奸细案,需得收押马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