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政恭顺裣眸。
净白脸庞上是一如既往的沉静持重,心头却掠过一丝忧虑。
窗外大雪依旧,簌簌急落。
但他的心境,远没了先前的那份闲适。
虽觉幸福时光短暂,心中万般不舍,但他开始已经开始了谋划世局。
宛如执棋对弈,对方一落子,自己就不由得思索对策。
想一步还不止,连同对方的路数都摸准了。
北幽王见儿子神情专注,眼角眉梢的轻快感消失了,便暗松一口气。
他这个儿子,从小聪慧,心性坚韧,不耽于嬉,天生是王者之选。
他不希望儿子被女人磨了心志。
从父王寝殿出来,燕政没有马上出王宫。
他缓步走到王宫的梅园,亲手折了一大束梅花,想要拿回府中给夫人插花瓶用。
王惜玉在院子里赏了许久的雪,脸冻得厉害,回屋后暖和起来,脸颊泛起红晕,鼻头也红红的,模样反而显得分外俏丽。
她这是第一次见到天上下雪,既新奇又欢喜,玩了一场仍是回味无穷。
正喝着暖汤,一抬头看见燕政一身白裘大氅拥着红梅进来,她只觉得眼前一亮,高兴地站起了身,微笑道:“你这模样真好看。”
她眼波流转,顾盼生辉,笑吟吟朝燕政走来。
燕政还从没见过她这般热情模样,心头一热,只觉得欢喜不禁。
他温声笑道:“我在王宫的梅园折来的,你来闻闻,好香呢。”
王惜玉走到他身边,看他额头发间有雪,伸手轻轻拂下后才凑近了梅花闻了闻。
这一举动在普通夫妻相处时原是寻常,但王惜玉性子冷淡,俩人始终相敬如宾,因此燕政像被施了定身术怔在原地。
而要过来帮他解大氅的女仆也愣了愣,没再上前,而是随另两个女仆一道默默退了出来。
屋里只剩下两人,燕政牵着王惜玉的手走到窗边,将梅花放在案上,拿了花瓶准备插梅花。
他忘了还穿着大氅,行动间很是不便。
王惜玉道:“政,你先把外衣脱了吧。”说着就帮他解脖间系着的双绦。
她的手指温热,触在他肌肤上痒痒的。
她因一时解不开,不由凑近了些,神情认真又温柔。
燕政简直欣喜若狂,不敢相信夫人会如此待自己。
他秉性克制,此时也情难自禁,展臂就抱住了她。
王惜玉讶然抬头,他的唇顺势落下来。
两人还没有在床榻以外的地方有过亲热举动,而且外面还有仆人在,王惜玉又惊又羞,想要挣脱出来,但燕政头一回强拗着不松手,还更热烈地亲吻她的嘴唇。
王惜玉身子渐渐软下来,也伸手抱住了他。
俩人亲吻了良久,分开后燕政抱着她,说:
“夫人,我真是太开心了,你终于肯这样关心我了。”
“我从前不关心你么?你嫌我对你不好?”
王惜玉脸上发烫,心跳极快,但仍是追问道。
燕政连连摇头,道:
“不是,你待我一直很好,我是说,”他停了下来,神色有些不自在。
“你想说什么?”王惜玉道。
燕政拉着她的手,放在他的心口,低声说:
“我是说,你从未像今日这样与我亲昵。我很欢喜。夫人,我是从我们见第一面就喜欢你了,现在更是爱你爱的不得了,我心里有一句话,一直想问你,但又不敢问。夫人,你心里可喜欢我?”
王惜玉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没想到是这样一句话。
她垂眸道:“我自然是喜欢你的。”
她虽面带羞涩,但语气却极肯定。
燕政怔了下,伸开双臂紧紧将她拥在怀里,连声说道:
“夫人,我的好夫人,能娶你为妻,政三生有幸。”
世上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外面的一切都变得遥远起来。
两人坐在窗边暖榻上温存了会儿,方一起将梅花插入花瓶之中。
案上还摆放着未下完的棋盘。
看见棋盘,燕政才回归了些许现实。
王惜玉以为他会接着下,没想到他抬手轻轻一拂打乱了棋局,而后,在棋盘上落下五颗黑子,一颗白子。
王惜玉疑惑地看了眼棋盘,又端详起他的脸,问道:
“政,你在想什么?”
燕政道:“夫人,我要离开一阵子,去办一件事。”
他还是决定对她坦诚相待,什么都不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