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你变成那个样子,可我拉不住你。偏偏我又……喜欢……”
这个怀抱急剧升温,烫得乐无涯有些待不住,挣扎着想脱离。
但乐无涯些微的挣扎和抗拒,叫裴鸣岐宛如惊弓之鸟一般,按着他便往自己怀里锁去。
他膂力惊人,乐无涯登时就喘不上来气了。
他却没有挣扎,任凭自己朝着黑暗的窒息一路沉溺下去。
自从肺部重伤以来,乐无涯习惯了经年的疼痛和窒息。
那是他活着的最好证明。
是裴鸣岐率先反应过来自己行止失当,忙把软趴趴的乐无涯从自己怀里救出来,心疼得声音都颤了:“怎么不叫啊你?!”
重新享受到空气的乐无涯安心地闭上了眼。
裴鸣岐以为自己把他弄晕了,一时情急,动手掐上了他的人中。
刚打算歇一会儿的乐无涯气急败坏,一口叼上了他的虎口。
……牙口不错,一口见血。
……
项知节回来后,乐无涯已经伏在床上平稳地呼吸了。
他的头发被解散,柔顺地披在枕上;鞋袜依照军旅之人的习惯摆放整齐;被子换了件薄些的,正好好地盖在他身上。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唯一的异常之物,就是裴鸣岐右手虎口上鲜明的牙印。
项知节注意到了这一点,却并未多言。
用温热的水为他送服了解酒的药丸,将乐无涯哄得半醒半睡过去后,二人来到外屋,相对而立,一时无言。
项知节打破了沉默:“裴将军来早了。”
裴鸣岐一揖手:“皇上有旨,微臣怎敢高坐军营,等六皇子来?”
前几日,兵部密信送到,说是六皇子亲自携带皇上密信而来,不日便达。
他计算了六皇子的脚程,怀着些不能与旁人道哉的隐秘心思,想提前一日到南亭恭候,顺便来看个人。
没想到六皇子也在城中。
更叫裴鸣岐没想到的是,六皇子竟在酒桌之上,借覆射之戏,拐弯抹角地问他为何来南亭。
裴鸣岐不是答不上来,而是不敢答,只好被迫饮下了那杯酒。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六皇子敢以此发问,代表他那时身边还没有皇上派来的探子。
如今,既是“有人”能替乌鸦买药,那说明暗探已到。
……
至于项知节,他其实是故意拖延时间,以至被扣在南亭城内的。
与裴鸣岐约定相见的日子,本来是明日。
项知节有心来见一见乐无涯,可他身侧有仆役一名,暗探一名,一人在明、一人在暗,名为保护、实为窥伺。
若是毫无道理地来见,待二人回京,必会如实报奏皇上。
于是,他自称进南亭采买物件,却故意拖延时间,迟迟不归,等暗探察觉到城门落钥,自己还没返回驿馆,自会入内保护自己。
但无论如何,他们也得花些时间,绕过城防守卫,才能找到自己。
这段时间,本是项知节留给自己与乐无涯相会的时间。
他也未曾料到,裴鸣岐与自己是一般的心思。
如今,闹也闹过,乱也乱过,该办正事了。
项知节解下腰间龙佩往前一送,同时将目光向左上方移去。
——暗探已经跟来,此刻正在听他们的对话。
裴鸣岐干脆利落,一掀下摆,跪倒在龙佩之下。
“皇上口谕。”
“立春以来,裴卿给京中写信十三封。三封家信,其余十封,都是给兵部的例行陈报……”
项知节口吻平静,一一数来,内容却透着森然的寒气和审视之意:“可小五给你的信,裴卿为何不回?”
龙佩在隔窗投入的皎皎月色下散发着温润的光芒,龙目低垂,似有嘲弄之意。
见龙佩如见君,不可直视。
裴鸣岐双膝跪地,并不言语。
项知节继续以皇帝口吻相询:“信中所言何事?”
裴鸣岐:“不知。”
“不知?”
“非天子上谕、兵部来信,我从不拆阅,直接烧了,因此不知。”
“绝无欺瞒?”
裴鸣岐流畅道:“定远将军,定的是圣上的天下、明君的乾坤,虽远在上京千里之外,裴家仍不忘忠贞事君,时时刻刻,不敢稍作懈怠。”
项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