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轻轻哼唱,九月也忍不住跟着哼了几句。
回到出租屋,阿雯的弟弟已经做好了午餐。餐桌上摆着丝瓜瘦肉汤、清炒薯叶和一大盘爆炒花甲,香气四溢。铁锅的热气模糊了窗户,弟弟额头上沁满汗珠,却笑得灿烂:\"我明天就去印刷厂上班啦!\"男孩兴奋地说,\"虽然是夜班,但工资比这里高不少呢!\"他夹起一块花甲,放进九月碗里,\"九月姐,你多吃点,工作辛苦。\"
午餐后,九月执意不让阿雯帮忙,独自拖着行李走向工厂宿舍。午后的阳光毒辣,柏油路被晒得发软,踩上去仿佛能留下脚印。九月的影子在地面上被拉得很长很长,行李箱的轮子在滚烫的路面上艰难前行,发出疲惫的声响。
宿舍楼下,几个工人正坐在树荫下乘凉,他们的工服上沾满油渍,有的膝盖处还打着补丁,却笑得开怀。其中一个大叔看见九月,热情地打招呼:\"小妹妹,新宿舍在三楼,203室!\"
九月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宿舍大门,一股混杂着汗味、廉价洗衣粉和消毒水的气息扑面而来,像一堵无形的墙撞进鼻腔。门轴发出老旧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午后显得格外刺耳。
屋内六张上下铺铁架床整齐排列,床脚沾满经年累月的污渍。蓝白条纹床单被洗得发白,边角处磨出细密的毛球。靠窗的床位空着,阳光穿过锈迹斑斑的防盗网,在床板上切割出整齐的光斑,几片飘落的树叶在光束里轻轻晃动。
她拖着行李箱艰难前行,轮子碾过地面的裂缝,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她伸手揉了揉酸痛的肩膀,余光瞥见墙上贴着的宿舍守则:\"晚上11点准时熄灯\"、\"禁止使用大功率电器\",每条规定都用红笔加粗,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九月望着随风摇曳的树叶,耳边又响起车间里永不停歇的机器轰鸣。那些飞溅的焊花、滚烫的电烙铁、那长严厉的呵斥,此刻都化作潮水般的回忆涌来。她想起青青手把手教她焊接时的耐心,想起阿雯递来凉拌菜时的笑脸,想起老王开车送她时讲的那些奋斗故事。
指尖轻轻划过床单上的褶皱,九月突然感到一阵安心。这里虽然简陋,虽然陌生,但却承载着她对未来的期待。或许明天又会被拉长批评,或许还会烫到手,或许深夜想家时会偷偷掉眼泪,但她知道,那些温暖的瞬间会成为支撑她走下去的力量。
九月躺下身,听着床发出的细碎声响,在此起彼伏的机器声与蝉鸣声中,她终于露出了释然的微笑。这张小小的床铺,这个略显逼仄的房间,即将成为她青春岁月里最独特的记忆。而东城的故事,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