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她的动作,五名殇挟持着李嗣源,稳稳地从危崖上落下,将他正面置于李克用眼前。一旁的李存忠早已面无人色,李克用却只是捋着胡须,眯缝着眼,上下打量着这位虽受制于人、眉宇间却仍竭力维持从容的义子,声音平淡得不带一丝波澜:
“只你一人?”
李嗣源嘴角扯出一丝哂笑,下意识想“唰”地合拢手中折扇以维持风度,但周身五柄弯刃的锋芒骤然一紧,冰冷的刃锋几乎要切入肌肤,迫使他放弃了这故作姿态的动作。他转而看向李存忍,摇头失笑道:“久闻十三妹麾下的‘殇’,乃是义父身前真正的铜墙铁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神鬼莫测。却不知十三妹是如何调教出如此不凡的利器?”
李存忍持刀抱拳,声音冰冷无波:“大哥过谦了。小妹这点微末手段,如何能与大哥通文馆圣主相比。”她话语一顿,语气骤然转厉,如同淬了冰的刀刃:“大哥身负重罪,此番求见义父,莫非就是为了说这些无关紧要的废话?还有,四哥李存仁何在?”
李嗣源脸上笑意未褪,正要开口,身后两名殇的刀鞘已如毒蛇般精准点在他后膝弯处!剧痛与巨力袭来,李嗣源闷哼一声,身不由己地“扑通”跪倒在李克用轮椅前。李存忍这才漠然道:“大哥是知礼守节之人,既见义父,不可不拜。”
李嗣源脸色瞬间掠过一丝难堪,目光扫去,却见李存忍面具覆面,看不出情绪;李存忠也已被几名忍字门徒死死按倒在地跪伏;唯有轮椅上那位义父,依旧是那副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然模样。他强压下胸中翻涌的屈辱与怒火,脸上硬生生挤出从容,对着李克用笑道:
“一别数月,义父威仪更胜往昔,令孩儿心驰神往。可惜啊,孩儿虽仍视父如初,义父视孩儿,却已如眼中钉、肉中刺。这父子情谊,竟已淡薄至此了吗?”
“好一个‘视父如故’,好一个‘父子情谊’!”李克用嗤笑一声,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他深知此子伶牙俐齿,在通文馆浸淫多年,满腹经纶都化作了诡辩之术。自己虽占着父子纲常的大义,却未必能在口舌上讨得便宜。他不再纠缠虚情假意,双目如鹰隼般锐利地锁定李嗣源,直指核心:
“此番设局诱本王上山,意欲何为?”
“还能如何?”李嗣源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接口,语气带着几分悲壮与委屈,“孩儿先前为替父分忧,亲赴草原刺探漠北军情,行踪需绝对隐秘,不得已才假托四弟坐镇通文馆,以掩人耳目。+&第.?一`看-?书,>?网, D1¥免§费@&阅??~读-岂料义父竟受奸佞小人蒙蔽,突然将三弟下狱,又将四弟通缉!孩儿非是那冷血无情之辈,岂能坐视兄弟罹难?今日引颈就戮,唯求一死!只盼能以孩儿这颗项上人头,换义父一念之慈,勿要再猜忌我等兄弟十人!”
他声音陡然拔高,字字泣血般控诉:“通文馆创立十数载,为晋国基业,多少兄弟前赴后继,血染黄沙,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我等赤胆忠心,所为不过‘父子同心,兄弟戮力’八字而已!此等拳拳之心,日月可鉴!义父难道就真的置若罔闻吗?!”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巨大牺牲,“若义父与世子仍不能安心,大可在孩儿死后,削去诸位兄弟所有官身权柄!让他们做个富家翁也好,闲云野鹤也罢!如此,可否让义父与世子高枕无忧?”
李克用对这番冠冕堂皇、声情并茂的表演置若罔闻,他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只抓住最关键的一点:
“刺探漠北?谋求漠北?本王怎不知晓?你奉的是谁的令?又是为谁谋的漠北?!”
跪在一旁的李存忠听得心惊肉跳,此刻再也忍不住,硬着头皮便要抬头辩解:“义父,大哥他……”
“闭嘴!”李克用目光如冰锥般刺向李存忠,声音不高,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李存忠如坠冰窟,瞬间噤若寒蝉。李克用不再看他,缓缓推着轮椅,逼近跪地的李嗣源,轮子碾过碎石的声音在死寂的平台上格外清晰。他俯视着义子,声音低沉却如同重锤,字字砸在李嗣源心头:
“汝之所作所为,漏洞百出,野心更是昭然若揭,何必在此巧言令色,惺惺作态?!”
李嗣源强作镇定,昂首欲辩。然而李克用眼中那轻蔑至极的寒光,彻底点燃了他积压已久的怒火与怨毒。李克用嘴角的讥讽更甚,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鞭子抽打下来:
“汝一介假子!若非本王恩赐,你焉能冠以李姓?若非本王抬举,你一个穷酸腐儒,何来今日‘通文馆圣主’之虚名?若非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