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师厚本人更是直欲要来与他分个高低。
一场他与朝臣、中枢与藩镇间的决断已然无可避免,成了一根即将发出的箭,这是比起晋蜀乃至袁天罡来都更有威胁的内忧!
他们既不肯去管顾外患,又不愿配合他之调遣,只欲来与他搏此富贵,而萧砚之前极力避免的姿态更是成了他们更进一步的野心,那萧砚又何惜一战?
禁军不堪得用,固然骁勇无敌,但跋扈自专,仍然自认可颠覆朝堂,自认是那无赏就可哗变,自认是那不准劫掠、不准屠城、甚而看不惯上峰就是一个哗变的军马,萧砚又留之何用?
与其让这支军马耗尽自己无数资源器械粮秣,最后还反过来捅自己一刀,还不如就借着这一局,好好将他们荡涤一遍!
而且甚至就算是直到刚刚,萧砚也在给他们留机会,夜不收喊话一次,营中河北将领再喊话一次,无一不是在提醒这些贼厮鸟,只要今夜禁军不声不动,甚至就算是作壁上观静等天明,那就一切无事,甚至还可得到萧砚重赏。
当下机会也给了,台阶也递了,既然要论个高低,萧砚倒要看一看这汴梁禁军能有多大能耐。
他回身转去,亦不走至帅位前,只是按剑平静出声:“凡忠于本王者,即可此去约束部将坐守大营静等天明事。此外,或有想看本王兵败者,洛阳城中,本王亲自相侯。”
一言既落,萧砚几乎是全无犹豫的便折身离去,而外间早已有神色大震的巴戈牵来他的坐骑,但萧砚从她身侧走过时,她却是不由自主的绷紧脸色,甚有恭色的垂首下去。
“走!”
而帐中俯首一片仍然还未起身的众将只听得外间传来一道萧砚的轻喝声,便听得连串马蹄轰然而走,竟是真就顷刻远去。
一直慵懒坐在帅位上的降臣看着下面的众人,不过哼笑一声,待众将僵硬着等了半晌抬头,才发现她竟也不知何时悄然不见。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环顾身后,只见这大帐内外干净的不像话,仿佛萧砚自始至终都没有来过一样,而那些如狼似虎且又形同鬼魅的夜不收,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听着外间仍然扰乱的大营,众将竟是僵持了好久都没动,亦无人首先出声言语。
满帐猛夫,今夜居然无一人敢入城窥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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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军蜂拥入城,自是首先自东城建春门入,在威逼城上守军大开城门后,第一时间就直扑宋王府邸而去,声势之浩大,半点不输汴京那夜事变,甚至还要远远盖过。
他们的呼喊声远远传出,在旷寂的洛阳城中回荡,致使全城都渐渐听清了这由近极远的声音。
不少朝臣夜中惊动,似乎终于从宋王府邸着火的变故中反应过来,那心中不知所措的茫然也渐渐清晰。
真有人焚了宋王府去攻打白马寺了?那宋王萧砚,真的要垮台了?
不知道多少人振衣而起,趴在各自门窗前瞪眼瞧着外间事,他们之中绝大多数人都没有资格参与杨师厚和牛存节他们的谋划。
但汴京事变犹在眼前,无数人就算深知萧砚当下颇受杨师厚掣肘,可也仍然受此震慑极深,正如汴京那夜无数朝臣争相朝着萧砚俯首一般,今夜亦有无数人,不敢轻易踏出这一步。城北牛府之中。
宋王府虽然深居城南,但火势一起,牛存节这边仍然是第一时间获得了消息。
在得知东面归德军正马不停蹄的朝着洛阳赶来后,接连小半日牛存节都在暗中遣人联络袁象先等人,及至傍晚过后才堪堪回宅,岂料还没来得及喝一口热汤,就听得了如此变故。
牛存节身居高位,并不是等闲莽夫,他几乎无需旁人提醒,就已从归德军东出这件事上猛地反应了过来。
不对、不对……
他们绝没有想要在今夜发作,就算杨师厚不可能如约赶到,就算他们知道归德军已经要到洛阳,他们也绝不会如此仓促的在今夜动手!
这火不是他们放的!
萧砚这厮,分明是在请君入瓮!
牛存节登时满头大汗,立即把身边心腹全部派出去给袁象先等人传消息,只有一个要求,乃是今夜不管禁军如何做,大家都不能上钩!
天杀的萧砚,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在左右几无大军的情况下发动这一切?他难道真不怕杨师厚突然神兵天降兵临城下吗!?
牛存节在书房中急得走来走去,他当然知道杨师厚不可能这般快抵达洛阳城下,可他更不敢相信萧砚能有什么底气发动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