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摇摆。
脚下,滔滔的河水翻滚不止,浑浊不堪。
“听闻大哥在年初,遣了一些人到幽州?”
李存勖敲着脸谱,捏指唱道:“大哥这通文~馆,人才良多~,何不借吾几個帮手~”
李嗣源听罢,只是一笑了之,而后拾起桌上的脸谱,好意唤道:“二弟,你的小玩意儿忘记带走了。”
“大哥慷慨,我真是感激不尽呐~”李存勖站起身,双手举杯,将茶水一饮而尽,以表谢意。
那铁盔之下,尚还有一张青铜面具,但其出声,却是一道青年嗓音。
他如仆役般在桌边忙碌,一边发笑:“听闻朱温那匹夫,这两年对潞州可谓是虎视眈眈,恨不能倾尽全力而攻之,当下关头,义父怎会召二弟回来?”
希望那些军将信守诺言,真打胜了,就放他们的家人回去……
且他这些年为了研究李存勖,也特意寻一伶人学习过,知道红色脸谱在戏剧中,常表正面而友善,也便是俗称的“唱红脸”。
“你我兄弟,不谈这些。”
在这风卷雨疾的天气中,漠北人作为留后的强援,自是不愿出棚屋的,而刘守文遣来的这一营自诩精锐的人马,亦不肯冒雨警戒。
田道成抹了一把脸,木着脸站在河边,愣愣看着对岸。
听得此话,李嗣源掩在桌下的手便霎时一紧。
田道成再次抹了一把雨水,喃喃道。
众人恰在此时才反应过来,钩船的钩船,回身拿矛御敌的御敌。
除他们麾下的数百守兵外,哨卡中还有一小部分燕地土著。
李存勖理所当然的接过茶杯,拂开衣摆,坐在李嗣源对面,冷哼一声,以老生腔唱道:“朱温逆贼~荒淫暴虐,犯我疆土,气煞父王。早晚~吾必擒之,早晚~吾必杀之。”
听过此话,扈从的脸色一变,继而不敢再言。
所以几处险要之地,竟都交给了这些新入伍的丁壮。
眼前这面戴脸谱的人,便就是十三太保中唯一一个李克用的亲子,晋国世子李存勖。因他精擅音律,又尤为喜爱戏剧,平常便也多佩戴脸谱,说话也惯用戏腔。
众人一泄气,遂都只是垂头丧气的散去,淋着雨,忍受这一被杂胡屈辱的生活。
但旋即,他的声音又转为正常,不冷不热道:“大哥身为通文馆圣主,岂不知朱温现已陈兵沧州,欲对河北不利?潞州那边,有周德威留守,出不了事。”
纵使是那一直鼓动的人,也沉默起来。
河北几镇,确实可称得上是富庶,单是军器所都是几十处,全胜之时,全军披甲率可过六成,已是天下响当当的强藩。
泃水东面岸侧,几处险要之地,皆已设有哨卡堆拨,一应纤夫、驿船,皆扣之留下,不得随意往返。领兵之人,却是一漠北渠帅,以及刘守文所部的一个小军官。
巨坑之内,众蛇吐着信子,爬了出来。
周围的气氛霎时一凝。
自漠北南下以来,刘守文一扫颓败之势,除招揽溃败部众外,还强攻、恐吓勒索整个辽东乃至渔阳左近的豪强、村寨,令他们出丁入伍,供应军资,保障他能够东山再起。
所以只在这短短一月间,他又马上拉起了一支足足凑够三万丁壮的队伍,余者老弱,更是不计其数,全凭其随意差使。
李嗣源则是把玩着那面脸谱,缓缓走到那蛇坑前,俯视下望。
旁边那人不屑一笑,“他们刘家父子,有一个好东西吗?俺们家小被扣在渔阳,谁胜谁败,都不是什么好事!”
起码,还有刀矛不是?
铺天盖地的大雨淋得浑身湿透,脸上都是雨水,糊的眼睛几乎看不见。
其被毫不留情的丢入了蛇坑之中,周围尚还安静的巨蛇霎时宛如疯狂,纷纷扭动扑来,只是一瞬间,那渺小的人形上,就已被缠满了大大小小的蛇躯。
这骑士却是霎时收刀,竟全然不怕他们反噬一般,无所谓的趋马上前。
坐骑上,这骑士浑身甲胄只是滴着雨水,唐刀上,杀气森森。
只因刘守文为请漠北南下,是咬牙花了大手笔的。
但他神色全然未变,关切道:“此乃大事,二弟可有让为兄帮忙的地方?”
不过待他恰拿起长杆,欲要钩出浮桥下的一座小船时。刚刚抬头,突然看见一骑士立马在了浮桥对侧。
“尚还自认是汉人的,有一丝血性的,便跟上来。”
“引路。”
燕地多侠气,他们一众几乎是各个都傍有些许武力,来自辽东的各个村落坞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