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站起身，探着脖子去看。

莫政站得远，看得不真切，连忙捂了口鼻，凑近去瞧。

发现青衣脖子上竟然真有一条极浅的红痕，因为尸体被水泡了七八日，尸身已经泡得有些发胀发白了，那条红痕极其不明显，又因为是晚上，若不是打着灯笼凑近了仔细瞧，还真就忽略过去了。

“并且，小女发现尸体鞭痕遍布，但身上并没有任何挣扎过的痕迹，明显是在投湖前已经窒息死了，再扔进湖里伪装成自尽的假象，以此故意陷害小女，相信尚书大人您心思清明，一定听得懂小女的意思。”

话说到这个份上，莫政如何不懂。

若是今儿莫浅鸢真被按着一顿往死打，至少会丢半条命，也算给青衣的死一个交代。毕竟只是个下人，事情一过，谁还会费心费力去请仵作来验尸。顶多发二十两银子，喊青衣母家人好好带回去安葬便罢。

策划这一切的人是吃准了他的脾性，若是他再一不留神，将莫浅鸢打死了，怕是正如了幕后黑手的愿。

好阴毒的心思！

思及此，他寒着脸，冷不丁地瞟了眼身后云岚。

云岚一怔，连忙赔笑着冲他摇头。

莫浅鸢看到他俩互交的眼神，浅浅勾唇，“那日，我将青衣带去倚微园，是让两个婆子拖着去的，府里不少人可都看见了，青衣被打得奄奄一息，连路都走不了，二妹妹却说她是自己跑去投湖的，有谁看见了？”

在场所有目光齐刷刷转向莫紫薇，莫紫薇脸色骤然一凝，张了张唇，脑中疯狂翻涌着合适的说辞。

小桃见状，立马跳了出来，维护主子，“自然看见了，倚微园上下都瞧见了。”

“倚微园都是二妹妹的人，当然会帮二妹妹说话，可从倚微园一路跑去府中小湖，这段路程可不近，过路小厮绝不再少数，且青衣浑身带伤在府里狂奔，这多稀罕，应该会有不少人印象深刻，可有人出来作证？”

小桃被问得一愣。

莫紫薇袖中手帕都绞烂，气得指甲狠狠嵌进掌心。

完了！小桃这个蠢丫头，焉知她方才的信誓旦旦越描越黑。

“小桃，你实话告诉我，那日我让你带青衣去上药，你回来说青衣不愿屈就倚微园，自己跑走了，为何如今却变成这样？究竟是怎么回事？”

莫紫薇痛心疾首的看向小桃，将小桃推向风口浪尖。

小桃脸色惨白，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二小姐这是……要放弃她的意思了？

莫政闻言，脸色一变，指着小桃骂：“贱奴！方才已证实青衣不是自尽，你还在一口咬定她跑去湖边，若不从实招来，我就将你送去审讯司严刑拷打！”

审讯司是什么地方，小到世家贵族的丫头小厮，大到朝政国家奸细，只要送进去，七十二道刑法挨着受一遍，还给口参汤吊着命，叫人求死不得，就算是嘴巴甚严的死士影卫，也能吐出点东西来。

小桃真是怕极了，跪下的腿瑟缩发抖，“老爷不要！奴婢错了，奴婢全都招，那日大小姐来倚微园对二小姐颐指气使，还摔了二小姐最心爱的清尊琉璃花瓶，二小姐受了委屈也只是忍着，悄悄抹眼泪，奴婢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勒死青衣想栽赃给大小姐。”

她不停磕头，额头很快破皮流血。

“此事是奴婢一人所为，我家小姐并不知情，还请老爷不要迁怒小姐和奴婢的家人，奴婢愿以死谢罪！”

话落，她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对准了往心口捅，噗呲一声，鲜血喷涌。

小桃抽搐了两下，直愣愣的往地上倒，临时都还睁着眼睛，凝视着莫紫薇，一副有心愿未了，死不瞑目的样子。

院子里女眷居多，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尖叫。

但小桃的死一命抵一命，也算给这件事一个交代。

莫老太太愤恨的将拐杖杵得当当响，“我莫家有此祸患，真是家门不幸，作孽！作孽啊！”

她说话时，目光却是恶狠狠瞪着云岚母女。

如此指桑骂槐，云岚母女自知有亏，抿着唇不敢反驳。

莫政心里也是烦躁极了，朝堂上事务繁杂，回家还要因自家宅门内斗的纠葛烦心，他盯着云岚，眸色没了从前的温情，只剩无尽的恶寒。

“内宅一个丫头片子竟都能闹出这种祸事，你这个掌事主母难辞其咎，从明日起，便将管家差事交给母亲暂代吧。”

云岚瞧着他眼底的冰冷，心中骤然一痛，“政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