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这个人,不能一味的宠,宠过了,他能骑季尧头上把天掀了。
如今天已经变了,季尧才是天子,帝王。
科举如期举行。
这是杨贺第一次正式操办科举。
季尧还有点儿少年心性,新奇,拉着杨贺出宫看这一盛事。
上辈子,因为杨贺对科举有点忌讳,没插手过这桩事。这一世,他坐马车看着涌入燕都的那些士子,忍不住发愣。
季尧察觉了,和他开玩笑,问他想去考考看?说不定他家公公就是今年的状元魁首。
杨贺面无表情地说,士子多寒门,他何须去科考?
季尧笑笑,问杨贺哪儿人。
杨贺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地回他。
他入宫之前的事太久远了,对他而言,不啻于前尘往事。
杨贺不说,季尧直接让萧百年去查。
知道得彻彻底底才觉得满意。
杨贺的父亲还活着,烂泥一样困顿不堪。杨贺竟然没有报复,不像他睚眦必报的性子,季尧索性让锦衣卫直接把人抓进了京。
杨贺父亲嗜赌。
季尧摆了个赌局,让他父亲赌,赢了给他大把大把的钱,输了就从他身上取东西,输一把一刀割肉,不赌不行。
赌局是设在赌坊里的。
季尧和杨贺在二楼。
其实季尧之前做的事他都知道,季尧没瞒着他,但是杨贺没放心上。
没有哪个父亲会为了还赌债把儿子送进宫。上辈子,杨贺逼得对方无处可去,苟延残喘地逃到京都,跪着求杨贺帮他,杨贺心中很是快意。
杨贺剜了他的眼睛,把人丢了出去。
没什么比像狗一样活着更痛苦了。
两世为人,杨贺压根儿没把对方放在心上。
杨贺有些意外的是季尧为什么会这么做。
季尧不遮掩,其实他心里以为杨贺还是念着那点亲情,不忍动手。
季尧见不得杨贺在别人手里受委屈。
杨贺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睛,没有再说什么。
他们临窗说话时,底下很热闹。科举三甲打马游街,状元郎和探花都年轻,状元郎尤其年少,很有几分少年意气。
探花比状元长了几岁,会来事儿,看着懒洋洋的,其实处事圆滑,一股子商人的精明。
二人在燕都相交,惺惺相惜,引为知己。
但是当官之后,探花却比状元更得重用,升得更快。
因为状元一根筋,看着有灵气懂事,其实有些读书人的清高和迂腐,就是直愣愣的少年郎,在官场横冲直撞,几番惹怒杨贺,屡屡命悬一线。探花郎周旋其中,给状元郎擦屁股,救他的命。
夜里二人喝酒,状元郎心里有气,喝多了,小孩儿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好委屈,眼泪吧嗒吧嗒掉,还一边口齿不清地骂人。
探花郎看得又好笑又心疼。
状元郎说不当官了,他要回家去了,要辞官!
探花郎很清醒,说,你辞官之后不过一介布衣,能做的事就更少了。
状元郎委屈巴巴,他现在也做不了什么事,还要受气,还要做阉党,他才不做阉党。
探花郎把人背回去的时候,和他讲,所谓的阉党不过虚名,既想济世,不妨因势利导,行非常手段,做非常事,或许另有所获。
状元郎嘟嘟囔囔的,说他就是为别人说话,要折节!他不要和他做朋友了。
探花郎气笑了,骂他,小迂腐。
【四】萧百年
萧百年是太好玩了。
锦衣卫指挥使,武功高,英气勃勃,脸颊当年受伤留了道疤,当鹰犬当久了,不笑的时候看着有些阴沉冷漠。
一笑就不一样了。
还有个小酒窝。
出了任务进家门就把自己洗干净,怕血腥气冲着攻。
攻长得好,清贵俊美,脸色是病态的苍白,眉宇之间很漂亮,又不是女气的漂亮。
天冷的时候攻多病,咳一声都能让萧百年心疼。
其实他们年少的时候交情不错,虽然只有数面之缘。那个时候萧百年的姐姐嫁给了戚家一个少爷当妾,萧百年有时去看姐姐,偶尔还会偷偷去看攻。
攻养了只猫,通体黑色,懒洋洋地卧在攻腿上,攻不咸不淡地低头撸猫。
萧百年趴在墙上看他撸猫能看一整天。
萧家那时已经没落了,世家集会,攻还帮他解过一次围。
后来攻被救出诏狱。
萧百年花了好多心思给他养伤,但是攻想离开,并不想待在萧百年府上。萧百年哪儿能让他走,攻一出去,没出燕都就会直接横尸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