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变化的是地面。~1~8,5.t`x,t-.!c¢o¨m^那些黑黢黢的泥土开始褪去,露出青灰色的砖石,砖石缝隙里长出了嫩绿色的草芽,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转眼就没过了脚踝。散落在地上的残甲碎骨像是被无形的手捡走了,取而代之的是整齐的队列——镇魔司的士兵们穿着崭新的铠甲,铠甲在阳光下泛着银白的光,手里的长枪斜指地面,枪缨鲜红,像是刚染过的血。
柳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原本踩在碎骨上的靴子,此刻正踏在平整的石板路上,石板路被打扫得一尘不染,连片落叶都没有。他抬头望向四周,那些坍塌的军帐正在复原,残破的帆布变成了崭新的灰布,帐顶上的铜铃重新挂上,在微风里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再也不是之前那死寂的模样。
不远处的灶台燃起了炊烟,锅里飘出米粥的香气,几个伙夫正围着灶台说笑,其中一个伙夫的声音很熟悉,柳林仔细一想,竟是三年前在雾战中牺牲的老王头——老王头正用铁勺敲着锅沿:“都快点来吃饭!吃完了好干活!”他的脸上还带着煤灰,笑起来露出两颗缺了的门牙,和柳林记忆里的模样分毫不差。
军械库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刀枪剑戟,每柄兵器上都缠着红绸,红绸上绣着“镇魔”二字。一个校尉正在点验兵器,他拿起一把长刀,吹了吹刀身上的灰,刀刃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寒光,照亮了他脸上的疤痕——那是当年和叶龙武一起剿匪时留下的。
“这……”柳林的心跳开始加速。-捖?本¢榊′栈` ?耕′欣.醉`全?他知道这是幻觉,可眼前的一切太过真实,真实到他甚至能闻到伙房里葱花爆锅的香味,能听到士兵们说笑时的呼吸声,能看到远处演武场上飘扬的军旗——那军旗是红色的,上面绣着金色的“镇魔司”三个字,旗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和三年前他撤军前看到的一模一样。
他回头看向叶龙武,叶龙武已经恢复了九成的人形,只是脸色还泛着青黑,嘴唇干裂,像是很久没有喝水。他靠在那棵老槐树下,老槐树也恢复了生机,枝繁叶茂,绿荫如盖,树下摆着张石桌,石桌上放着个酒坛,酒坛的泥封已经被打开,散发出浓郁的酒香。
“柳兄……”叶龙武终于发出了清晰的声音,声音嘶哑,却带着熟悉的语调,“你看,这里……是不是很熟悉?”
柳林走到石桌旁坐下,指尖触到石桌的凉意,那凉意真实得可怕。他看向叶龙武,叶龙武正拿起酒坛往碗里倒酒,酒液清澈,在碗里荡出细小的涟漪,涟漪里映出的,却是三年前的景象——叶龙武穿着银甲,举着酒碗:“柳兄,等咱们荡平了这白雾,就回云罗县,我请你喝最烈的烧刀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林端起酒碗,酒液冰凉,滑过喉咙时却没有任何味道,“镇魔司的人呢?你既然恢复了神智,为什么不离开这里?”
叶龙武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指尖划过的地方,又浮现出淡淡的黑纹:“我走不了……三年前你撤军后,我就被他们困在这里了。!萝`拉?暁+说^ _蕪`错/内.容_”他指了指那些巡逻的镇魔司士兵,“这些人,都是假的……是雾煞变的,用来迷惑朝廷的眼睛。”
柳林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那些士兵的笑脸正在慢慢僵硬,眼睛里的神采渐渐消失,变成了空洞的白色。他猛地站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你看那边。”叶龙武指向营地中央的高台,高台上站着个穿着紫袍的人,正拿着一卷文书宣读,声音洪亮,传遍了整个营地,“那是监军使……当年,就是他带着人把我堵在这里的。他说,只要我乖乖配合,就放我出去,可实际上……”
叶龙武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无尽的恨意:“他把我当成了雾煞的容器!他要利用我,培育出更强大的雾煞,用来对付你!”
高台上的监军使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缓缓转过身,脸上的笑容变得诡异起来。他的脸在阳光下扭曲,皮肤像纸一样剥落,露出底下蠕动的触须,触须上还挂着细小的眼珠,每个眼珠里都映着柳林的身影。
“柳林……”监军使的声音变成了无数人的合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你以为你能救他吗?你退军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是我的了……”
柳林猛地看向叶龙武,叶龙武身上的黑纹正在疯狂蔓延,眼白又开始变成黑色。他抓住柳林的手腕,指甲深深嵌进柳林的肉里,渗出血珠:“柳兄,记住……军械库的地砖下……有密道……密道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