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审讯殿,已经汇聚不少人。
众人神色各异,看着跪在堂下的少年。
仙器「云中剑」监视着整个云剑宗,刚才逍遥峰发生的事,他们皆已知晓。
白长老站在沈长逸身边,朝堂上众人俯身一拜。
“诸位,此事是我白川静教徒无方,若是要罚,我也有责任。”
“……”
刑堂众人相视一眼,点了点头,随后一位长老问到:
“既然是你的弟子犯了错,你身为师长,可有询问缘由?”
“回长老,此事非他本意,他原只教训一番,怎料体内炽龙毒血攻心乱智,才下此毒手。”白长老说的头头是道,仿佛沈长逸真的和他说了一样。
听到此,不少人点了点头,如果真是这样,那还算情有可原。
白长老回想着当时的情况,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此外,此事也与李映星有关,若非其寻衅滋事,沈长逸也并不会……”
没等他说完,一直沉默不语的沈长逸开口了。
“不是这样的。”
“……”
白长老顿了顿,皱着眉看向他。
少年脸色苍白,胸口的伤口还在流血,但依旧面无表情,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就连他的语气,也平静到让人心惊。
“我本就心有怒气,借此发泄罢了。”
“此事的起因是我没考虑他的感受,是我的错。”
“臭小子胡说什么呢!”白长老眼神一变,怒声呵斥起来。
他万万没想到,沈长逸沉默了一路,会突然在这种时候开口,而且说的还是这种将自己推向刑剑之罚的话!
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看向堂上众人。
“诸位,我知此子心善,他这样说,是想将责任全部揽到他身上,不牵连其他人,还请……”
“无妨,你让他继续说。”
主位上,身着黑衣的刑堂堂主抬手打断白长老的话。
此时的刑堂堂主,早已面如寒霜,眼中隐有怒火。
见此,白长老心里一咯噔,不敢再多言。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默默地看着沈长逸。
刑堂堂主闭上眼,只问了一句话:
“你,是否真的想杀了他?”
“……”
话音落,满堂皆惊,落针可闻,只剩下一人粗重的呼吸。
沈长逸沉默了,扪心自问,那时他真的想杀了李映星吗?
与那人有关的点点滴滴在他脑海中一一浮现,从小时候的两小无猜,再到懂事后的相看两厌,又到第一次血脉反噬的煎熬与痛苦,最后,他们都变了,变得不像他们自己了。
一次又一次的刀剑相向,一次又一次的退步,一次又一次的妥协……
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一次次无端的指责下变得麻木。
一个乖巧伶俐的人,在一次次沉默的回应中变得暴躁。
沈长逸常常问这个世界,他们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生下来就要成为炽烈真龙与幽冥冰凤对峙的祭品,为什么他们要背负不属于自己的痛苦,走完这一生。
他们又是做错了什么,要死在另一人手下。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他对李映星出手时,心中想的到底是什么。
他从不责怪李映星的蛮横无理,因为他知道自己早已被炽龙毒血中的暴戾之气侵蚀,常常难以控制情绪,换做别人,早已离他而去。
明明那人一次次的被炽龙戾气灼伤,却还是一次次的来找他。
而他让对方随便提要求,便是想要弥补自己犯下的错。
可那人却从来没有提过很难完成的事,一次早饭,一次跑腿,便不了了之。
沈长逸不清楚李映星对他的宽容,究竟是因为害怕失去他以后自己没法承受血脉反噬的痛苦,还是不想失去他这个人。
但不管如何,于他,于李映星,都是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