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那日,”他声如洪钟,目光扫过覆盖着薄雪的莽莽群山,最终定在华逸脸上,瞳孔深处似乎有微弱的电弧跳跃,“你们竖起‘代表制’的旗帜,将议事的权柄交予每一个耕作的手、每一个锻造的臂膀时,我便以胸中雷霆起誓——眼前赤色,必成燎原之势!”
“能收服这般人心——”他粗粝的手指重重捶在自己雷兽皮革覆盖的胸膛上,发出一声闷响,“乃是比屠城灭国更重的伟业!”
华逸嘴角扬起,锋锐的剑眉下,那双星目映着雪光,燃着火种。
“伟业?”他嗓音不高,却让山谷呼啸的风都为之一滞,“海森堡只是火种!今日将军归入,明日——”
他的右手猛地向前一挥,指向被晨光勾勒出远方轮廓的奥斯拉夫连绵群山,斩月剑纯黑的剑柄随之轻鸣,“奥斯拉夫的每一座城池,泰兰迪亚的每一寸冻土热土,都必将竖起人民自己的旗帜,响彻人民自己的声音!”
唐羽的目光却越过两人宽厚的肩,投向灰雁山谷入口那片被雪幕半掩的隘道,深青色的风衣下肌肉微微绷紧。
“将军高义,华逸之志,都当浮三大白!”
他那带着酒香的豪迈嗓音里透出一丝金石般的锋锐,左手习惯性地擦过腰侧装着酒囊的位置,却落在那柄长逾两米二的青龙断浪刀冰冷的刀环上。
“蓝焰的鬣狗鼻子怕是已在风里嗅着血腥味了,”他丹凤眼中青芒一闪,扫过伊凡雷那张沟壑纵横、写满战场沧桑的刚硬面庞,“以那头疯狼的脾性来看,此地不宜久留。”
伊凡雷下颌绷紧,沉重的“天罚”战锤被他单手拔出冻土,带起一蓬雪泥和细碎的电光。
他不再言语,只朝身后那片被薄雾笼罩的雪原重重一挥手,银白乱发与熊皮大氅在风雪中卷动如旗帜,旋即转身迈步。
五万奥斯拉夫士兵沉默地矗立在海森堡开阔的雪谷腹地,如同黑色的钢铁丛林,覆盖着薄雪的深色军服汇成一片冰封的海洋,只有兵器偶而擦碰出刺耳的寒音,呼出的气息凝成茫茫白雾漂浮在军阵上空。
伊凡雷那山峦般的身形停在阵前,如同一块骤然止息的雷云。五万道目光带着茫然、惊惧、疲惫和一丝未曾熄灭的桀骜,聚焦在华逸那袭仿佛能点燃严寒的赤红身影上。
华逸迎上那片沉重的目光之海,没有丝毫迟疑。
他向前踏出一步,积雪在他靴下发出嘎吱的呻吟。
声音朗朗吐出,少年清越的声线在灵力的加持下清晰滚过五万颗焦灼的心脏:“我以赤炎联盟盟主之名起誓——”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双紧盯着他的眼睛,白虹剑纯白的剑柄在鞘内散发出微不可察的暖意,驱散着他身周的寒意。
“三个月!”这三个字如同重锤敲打在冻结的湖面上,“这三个月里,赤炎的地界,不是囚笼!若有人觉得赤炎的气息灼痛了肺腑,赤炎的土地硌痛了脚板,大门永远向自由敞开!绝不刁难!去留由心!”
山谷死寂,唯有风卷雪粒擦过冰冷甲胄的沙沙声,数万人沉重的呼吸汇集成巨大而压抑的潮音。
士兵们脸上凝结的寒霜似乎更深了,无数眼神在惊愕中无声碰撞、交错,从阵前到阵尾蔓延开一片难以置信的死寂。
在一个降卒等同于待宰羔羊或终生矿奴的时代,这番话语的重量,比伊凡雷的战锤更令人心魂俱震。
唐羽丹凤眼中的青金色锐芒一闪,猛地扯了一下华逸宽大的火红衣袖——那一扯的力道,让华逸清晰的感受到刀锋般的警告。
“海森堡我们只挤出一万兄弟守着老巢!这五万奥斯拉夫男儿的利刃,若……”
他后半句话被一阵骤然拔高的寒风卷走,只留下一个沉甸甸令人心悸的停顿,他那双洞察秋毫的青金眸子穿透风雪的帷幕,紧紧锁在那些沉默士兵深藏着无数可能性的脸上——
“——我们就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