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侧的窦太后轻一摆头。
看出祖母面上愠怒丝毫不减,刘荣只悻悻收回手,却并没有就此彻底安静下来。
但窦太后接下来的反应,确实不出刘荣所料:几乎是在听到刘荣说出的第一句话,听到‘没表面上这么简单时’,便肉眼可见的缓和了些。
待听到刘荣最后得出‘就算是诬陷,这栽赃的手段也很拙劣’的结论,更是明显消了小半火气。
随后,才再小心翼翼道:“只是皇祖母所言,也确实是有些过了……”
“也不说能瞒天过海,总还是能让皇帝费一番功夫的?”
本就正气头上,听闻刘荣这声小心翼翼的轻唤,循声睁开眼,也见到了刘荣那模糊的身影;
“——这栽赃陷害的手段,实在是太过于拙劣了。”
站在御榻旁,眼观鼻、鼻观心,久久都没听到皇帝老爹、太后祖母的话语声,刘荣只瞧瞧斜眼一瞟;
见御榻上的母子二人,各带着愤恨侧身向外,明明是朝同一个方向坐着,却恨不能直接背对背,刘荣思虑再三,终还是试探性发出一声轻唤。
而是稍有些做作的伸长脖子,踮起脚尖,跨过祖母窦太后的身影,看向坐在御榻另一侧的皇帝老爹。
给老爷子破个题,刘荣已经是有些僭越了;
后面的文章,就留给这对母子便是。
嗯?
只一语,窦太后的眉头便猛地一皱,才刚压下的怒火,也当即有了再度爆燃的趋势。
···
“说梁王叔蓄养死士,又或是重金雇凶,来长安刺杀朝堂重臣——尤其到了长安之后,第一个便将皇祖母私交甚笃的袁盎杀死,孙儿是一百个不信。”
眼看窦太后的情绪冷静下来了些,天子启便也很快冷静了下来。
虽然对母亲无条件信任弟弟、无条件怀疑自己仍有些不快,却也是有些麻木了。
——左右不是第一回了;
将来,也不定还有多少次。
做不成母子,那就按君臣来处吧……
“好歹也是先帝手把手,教了二十多年的储君。”
“儿就算是要算计谁,也不至于这般粗糙。”
勉强耐下性子,又隐隐呛了母亲窦太后一句,天子启便也回过了身。
和窦太后一样,并没有完全侧身面对母亲,而是同样正对着殿门方向。
眼看着皇帝老爹和太后祖母,在御榻上坐出了‘同桌’的姿势,刘荣暗下也是一阵莞尔。
却见御榻之上,天子启将身子坐的笔挺,神情阴郁的望向殿门外。
“儿想到了很多种可能。”
“——想到了吴、楚余孽,想到了齐系故旧;”
“甚至连晁错的门生故吏,乃至法家——儿都想到了。”
“只是……”
话说一半,天子启终还是没有将自己的推断道出口。
只深吸一口气,便自然地将话题岔开来。
“派人去睢阳查查吧。”
“——既然这些刺客身上,无不带着阿武的符信,那就算阿武和此事毫无干连,也总该是丢了些符信的。”
“派人去睢阳,若果真查出王宫内,有阿武的符信失窃,也好早日还阿武一个清白、还太后一个心安。”
···
“还有袁盎那边。”
“再怎么说,也是当朝九卿,更先帝朝便显于朝堂的老臣,又与太后私交甚深。”
“——身后之事,该给的尊荣,儿会给。”
“若是有错漏,太后便补上着些。”
如此冷硬的措辞,饶是天子启这一侧的刘荣、窦太后那一侧的刘嫖,以及躲在御榻侧方十来步,努力扮演空气的老寺人,都是不由得一阵心惊肉跳。
窦太后却好似已经接受,或者说是习惯了母子二人之间,这种连表面功夫都不做的疏离相处模式,只漠然发出一声轻叹。
“袁盎,是个长者。”
“失去了这样一个忠臣,是宗庙、社稷的悲哀。”
“——我会以老友的身份,出于私交,给袁盎一些身后名。”
“至于宗庙、社稷该给袁盎的,皇帝瞧着办便是了……”
说着,窦太后便唉声叹气的低下头去,抬手轻轻理了理衣袍下摆,完全没有了先前,那盛怒滔天的狰狞模样。
窦太后身侧,天子启也淡漠的点了点头,沉沉‘嗯’了一声,便也没了声音。
诡异;
诡异的宁静。
又颇有些古怪的安宁。
——御榻之上,母子二人目不斜视,齐身而坐,目光却没有哪怕片刻偏向彼此;
而在御榻两侧,刘荣和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