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城下尸横遍野的战场,看着那面猎猎作响的“朱”字大旗,看着父亲那如同山岳般挺直的背影。他便是燕王——朱棣。
“父帅!元狗主帅的首级!”一声炸雷般的吼声打破城头的喧嚣。只见汤和手下一员悍将,浑身浴血,手提一颗须发戟张、怒目圆睁、血淋淋的人头,狂奔上城楼,将人头重重掷于朱元璋脚下!正是元军濠州围城主帅的头颅!
“好!”朱元璋眼中厉芒一闪,猛地抬起脚,狠狠踏在那颗曾经高高在上的头颅之上!冰冷的皮靴碾过死不瞑目的眼睛,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这个动作牵动了肋下的伤口,剧痛让他额角青筋一跳,但他毫不在意,反而将身体挺得更直!他环视城上城下,声音如同滚滚雷霆,带着无边的杀伐之气和君临天下的霸道,轰然炸响:
“传朕令!”
“将此獠头颅,悬于濠州最高处!曝晒三日!”
“城下所有元狗尸骸,无论兵将,尽数斩首!”
“以敌酋之颅为基,以胡虏之头为砖——”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龙吟九天,震得城楼嗡嗡作响,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士卒、每一个百姓、每一个他麾下文武的耳中,烙印进他们的灵魂深处:
“给朕……筑一座京观!”
“一座让胡虏望之丧胆!让天下人铭记!让后世子孙知晓——”
“犯我华夏者,虽强必戮!虽远必诛的——”
“人头京观!”
“筑京观!筑京观!筑京观——!!!”
短暂的死寂后,整个濠州城彻底沸腾了!压抑了数月的恐惧、屈辱、仇恨,在这一刻化作冲天的咆哮!士卒们如同疯魔,挥舞着刀枪冲向城下,扑向那些曾经让他们瑟瑟发抖的元军尸体!百姓们涌上街头,泪流满面,嘶声呐喊!京观!以敌人头颅筑起的胜利之塔!这是最原始、最血腥、也最直白的力量宣告!
徐达眼中爆发出灼热的光芒,猛地抱拳:“末将遵旨!”转身便大步流星冲下城楼,亲自指挥这血腥的工程。常遇春狂笑一声,如同猛虎下山,紧随其后。汤和立刻指挥亲兵,护卫着兴奋的沐英和脸色发白的朱樉、朱棡退后,远离即将变得更加血腥的城头。乳母也惊恐地抱紧了怀中的朱棣,想将他眼睛捂住。
然而,小小的朱棣却挣扎着,固执地扭过头,透过乳母手臂的缝隙,那双沉静得不像孩童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父亲踏在敌人头颅上那只沾满血泥的皮靴,盯着城下如同地狱般的景象,盯着那面在血与火中傲然飘扬的“朱”字大旗。他的小脸紧绷着,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贪婪的吸收。
就在这时!
“咻——!”
一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角度刁钻的冷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同毒蛇般直射向城楼上正在指挥若定的朱元璋!显然,是溃散的元军死士,最后的疯狂反扑!
“父帅小心!”朱标失声惊呼!
“大帅!”汤和目眦欲裂,拔刀欲扑,却已来不及!
徐达、常遇春已下城楼!
电光石火间!
一道小小的身影,爆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和本能!不是扑向朱元璋,而是猛地撞开了紧抱着朱棣的乳母!乳母惊呼着踉跄后退,怀中的朱棣瞬间暴露出来!那支冷箭,原本射向朱元璋胸腹,因乳母的阻挡和朱棣这一撞,轨迹发生了微妙的偏转!
“噗嗤!”
箭矢带着一蓬血花,狠狠扎进了朱棣小小的左肩胛!力道之大,将他整个人带得向前扑倒!
“棣儿——!”朱元璋的怒吼如同受伤的雄狮,瞬间响彻云霄!他猛地转身,眼中那掌控一切的冰冷第一次被惊怒和暴戾取代!他一步跨出,在朱棣小小的身体即将撞上冰冷城垛的刹那,一只沾着敌人血污、却异常稳定的大手,稳稳地托住了他!
“棣儿!”朱元璋看着幼子肩胛上那支兀自颤抖的羽箭,看着那张瞬间失去血色、因剧痛而扭曲的小脸,一股从未有过的、混合着暴怒与后怕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帝王的心!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瞬间锁定了冷箭射来的方向——城墙下一处倒塌的箭楼废墟!
“蓝玉!”朱元璋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带着灭绝一切的杀意!
“末将在!”蓝玉早已如同嗅到血腥的猎豹,鹰目中闪烁着残忍的兴奋!
“带你的骑兵!给朕碾过去!”朱元璋的手指如同标枪般指向那片废墟,每一个字都带着滔天的血腥气:“那里!所有喘气的!无论人畜!给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