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巨浪之争!其势……当在鄱阳烟波浩渺处!”
“鄱阳湖……”朱元璋低声重复着这三个字,眼中骤然爆发出如同实质的、足以焚毁一切的光芒!那不是恐惧,而是猛兽嗅到最强猎物气息时的极致兴奋与战意!
他缓缓站起身,肋下的旧伤仿佛在这一刻彻底消失。他环视堂下文武,目光从徐达、常遇春、汤和、李善长、刘伯温、朱文正、沐英、蓝玉……一张张或坚毅、或勇猛、或睿智、或深沉、或桀骜、或稚嫩的面孔上扫过。这些都是他的臣子,他的爪牙,他重铸帝冕的基石!
“好!好一个‘中孚’!好一个‘利涉大川’!好一个‘鄱阳烟波’!”朱元璋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龙吟九天,带着无边的霸气与决绝,响彻整个帅府:
“明日破元,朕要亲擂战鼓!”
“此战之后,濠州归心!”
“扫平元虏,再造华夏!”
“至于陈友谅……”他目光如电,刺向东南,一字一句,如同金铁铸就的战书:
“朕在鄱阳湖……等他!”
寒风如刀,卷起濠州城外旷野上尚未干涸的血泥和焦糊的草木灰烬。元军东大营的营栅被撞得七零八落,残破的旌旗在浓烟中无力地飘卷,如同垂死的巨兽。遍地狼藉的尸骸、折断的兵器、燃烧的辎重,无声地诉说着黎明前那场雷霆万钧的突袭是何等惨烈。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令人作呕的血腥与焦臭。
濠州城,这座被围困数月、伤痕累累的坚城,此刻却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城头之上,无数疲惫却兴奋到极点的士卒挥舞着残破的兵器,嘶哑的喉咙里爆发出最原始的咆哮!他们赢了!元军,那不可一世的黑色狂潮,在他们的大帅——朱元璋的统帅下,被彻底击溃!
城楼最高处,那面象征着郭子兴的红巾大旗早已撤下,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崭新、巨大、迎风怒展的赤色战旗!旗帜中央,一个斗大的、以金线绣成的“朱”字,在初升的朝阳下熠熠生辉,如同燃烧的火焰,宣告着一个新霸主的崛起!
朱元璋就站在这面巨旗之下。他未着铠甲,依旧是一身玄色锦袍,肋下和左臂的伤处被布带紧紧束缚,脸色因失血和疲惫而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如同九幽深渊中燃起的鬼火,锐利、冰冷、燃烧着足以焚毁天地的野望!他一手按在冰冷的城垛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俯瞰着城下那片由他一手制造的、属于胜利者的修罗场。
身后,他逐鹿天下的核心班底肃立。徐达一身浴血铁甲,沉默如山,眼神沉静地扫视着战场,评估着战果与下一步动向。常遇春大口喘着粗气,火红的战袍被敌人的血染成了暗紫色,脸上犹带着未褪尽的亢奋杀意,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仿佛意犹未尽。汤和按刀侍立,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护卫着主上的绝对安全。
文臣一侧,李善长抚着长须,眼神复杂地看着城下的尸山血海,又看看主位上那道如同出鞘利剑般的背影,心中盘算着战后安抚、重建、粮秣调配的千头万绪。刘伯温则手托罗盘,仙风道骨,目光悠远地投向东南天际,仿佛在印证昨日“中孚”之卦与“鄱阳烟波”的预言,嘴角噙着一丝洞察天机的淡然笑意。
朱文正站在武将队列中,脸色有些阴沉。他负责守城,未能亲临前线斩将夺旗,看着徐达、常遇春身上浓烈的战功气息,心中那股不甘如同毒蛇噬咬。蓝玉站在常遇春身后,鹰隼般的眼睛贪婪地扫视着战场上的无主战马和散落的财物,舔着嘴唇,又忌惮地瞥了一眼主位那冰冷的背影。
沐英紧握着一柄短刀,小脸激动得通红,胸膛剧烈起伏。他跟随汤和冲杀,第一次亲身经历了这铁与血的修罗场,虽只是边缘游走,却已深深烙印下战争的残酷与……身为朱家儿郎的荣耀!
而在朱元璋身侧稍后的位置,几个小小的身影在亲兵的重重护卫下,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望向城下那片令他们既恐惧又无比新奇的景象。正是朱元璋的几个幼子。
长子朱标依旧努力维持着庄重,但清澈的眼底也难掩震撼与激动。他身旁,站着两个更小的男孩。一个是秦王朱樉(shǎng),约莫七八岁,胖乎乎的脸蛋上满是好奇,瞪大眼睛看着城下,小嘴微张。另一个是晋王朱棡(gāng),比朱樉略小,显得更为文静些,紧紧抓着兄长的衣角,脸色有些发白,显然被这血腥场面吓到了。
在他们旁边,一个约莫五六岁的男孩,被一名健硕的乳母紧紧抱在怀里。他穿着小小的锦袍,与其他兄弟不同,他脸上没有太多惧色,反而睁着一双异常沉静、仿佛能吸收一切光亮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