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金荷包,裙摆与袖口也以赤金线织就梅花纹。
蒙蒙细雨中,她撑着西子色油纸伞,站在伸入水中央的栈桥上,身上一抹浓到化不开的颜色,浓而暗淡。头上面无尽的灰色天空,前面是苍苍绿波,空中氤氲着雨雾,那一幕如西洋重彩画卷,在现实中活生生缓缓展开。他屏息,生怕惊扰美人。头次感觉到美丽的份量,那是种震撼心灵的力量。他看着美人,美人似乎感觉到,慢悠悠转过头——瓜子脸,细长微微上挑的凤眼,两道细眉微颦,笼着散不开的忧愁,小巧而挺立的鼻子,粉嫩的樱唇,李嘉不由紧张得咽了下口水。那女子看到李嘉也看到从溪,撑着伞向他们走来。她微笑着,仍然无法驱散眉间愁绪,“从溪,和朋友要到哪里?”从溪一开口吓了李嘉一跳,“给小姑姑请安,这是六皇子李嘉。”“给六皇子请安。”从溪向来和李嘉百无禁忌,笑道,“你也该给长辈回礼。”一向潇洒不羁的李嘉此时却说不出一个字。“姑姑”二字他万万叫不出口。他看着美人,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溪,我似乎见过你姑姑,你小姑是不是同你一起进过宫?”徐棠点头,“曾进过,是跟着叔叔一起,那时我才八岁,从溪也才四岁,他大约是记不清了。”“我就说看你面熟,在宫中我们一起玩耍,你叫你姐姐。”徐棠敛首浅笑,“贵人多忘事,不记得也正常。”李嘉闻着徐棠身上的药香,看着美人巧笑倩兮,心醉神迷。“那我现在岂不吃了大亏,本是姐姐一下成了我的长辈。”从溪很敏感,察觉到好友超乎异常的好感,得体地说,“我小姑夫家姓邓,你称她邓夫人,也不亏你辈份了。”李嘉清醒过来,还想说什么,徐绮眉撑着红梅白纸伞踏着水跑来,远远就听到银铃似的笑声。“嘉哥哥。”她大喊着,踩踏得水花四溅。“多好的岁月。”徐棠一声叹息,抽身离去。京城就这么大,李嘉很快得知徐棠的身世。令他惊讶地,大家一边倒地认为徐棠不该因为男人那点破事就躲回娘家。甚至有传闻说徐棠因为丈夫流连花丛,要自请下堂。她宁可不要自己巨额嫁妆也要离开。下堂女是不能回娘家住的,传说会把晦气带到娘家。之所以能在徐国公府遇到徐棠是因为她与邓家的婚约还在。名存实亡但是空壳只要在,就能为一个女人抵抗外人的闲言碎语。徐棠欲要戳破这个壳,似乎比这个壳本身的存在更让人难以忍受。仿佛戳破的不是这桩婚事的不堪,而是戳破了所有人隐藏起来的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