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信瞬间止住脸上的笑,神情淡淡地接通了来自乌丸莲耶的电话。
通话期间,乌丸苍信自然是留在了训练室里。等在门外的实验员看看时间,又看看眼前连条缝都没给他留,关得死紧的训练室大门。心里有千万句话想说,但最终没有一丝声音从嘴巴里漏出来,甚至连点多余的表情和动作都不敢有。上次的私自汇报已经耗尽了他所有胆子,装备组组长威士忌的名声哪怕他这种常年待在绝密实验室里,几乎与世隔绝的人都是听说过的。尤其他还是公爵手下的实验员,而公爵因为当年的事,至今仍在不甘心。对外,公爵倒还会披一层绅士皮子,装出副人的模样。对内,尤其是面对手下的那些实验体时,他可从不掩饰那份完全可以用变态疯子来形容的本性。在公爵手下待了很多年的实验员十分清楚自己上司堪称奇行种里的奇行种,要不是清楚知道让自己过来的命令是那位先生下的。他此行的任务也不容许失败。不想丢了命的实验员也是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把遇到的问题向上汇报。他最多只有三个月不到的时间。要是不能在成品完成之前,将威士忌的身体调养到能够承受药力的最佳状态。等待他的不是死,就是生不如死。然而,哪怕做足了心理准备,当晚发完消息惴惴不安了许久的实验员在瞧见乌丸苍信从训练室走出来,头发半湿,抬眼朝他看过来时。还是没忍住整个人颤了颤。哪怕除了那一眼,在那之后乌丸苍信再无其他动作,脚下步子更没有因此而停。实验员也冒出了一身冷汗。几分钟后,训练室大门无声开启。扫了眼候在门外边的实验员,乌丸苍信依旧没作其他理会,往楼上去的脚步更是没有任何停缓。实验员心里有些慌,但脑海中随即浮现那晚乌丸苍信朝他看过来的那一暼目光。会死的,他要是再做任何多余动作,一定会死的。回到卧室里的乌丸苍信完全没有在意楼下又把自己吓得不轻的实验员,任由半湿的头发末梢往脖子上滴水。坐到床边桌子前的那把椅子上后,乌丸苍信打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将显示屏界面固定在了电子邮箱的发件箱上。敲打邮件内容只花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但在输入收件人姓名以及邮箱地址这个本该花费时间更少步骤时,乌丸苍信却用了比之前更长的时间。大部分时间,他其实都在沉默注视着邮件里由他亲自书写的内容。设置好定时发送的时间后,电脑里的系统自动清除了所有痕迹,连带着原本的邮箱账号都变成一个查询不了的空号。做完这一切,乌丸苍信站起身走到窗边。窗外的月色和以往瞧见的那些没多少区别,窗边人的心境却截然不同。从很小的时候起,他就知道这个世界一点都不像书本里写得那么好,老师讲的真善美只是世界的一小部分。就像天上漂亮的圆月,一个月里只会出现那么一两天,有时白日里天气不好,一个月都未见得能瞧见一次。言笑晏晏,眉眼温厚慈爱的人皮下,栖息的不一定是闪着温润白光的灵魂,阴郁丑陋的外表下,也会跳动着一颗纯粹真挚的红色心脏。与生俱来的灵魂感知让他不仅清晰窥见了这个世界的真实面目,还看清了这个国家腐朽扭曲且陈旧破败的体系本质。明明时代在进步,体系在更迭,昔日掌权独裁的君主幕府已经彻底成为过去。但位于顶峰那些人,甚至于无数普通大众却依旧固守着千百年留下的那些腐烂发臭的规矩旧俗。同样是通过专业考试的职业组,同样有着经得起检验的累累功绩,其他人不是飞黄腾达就是平步青云。可是,就因为性别,他的母亲哪怕有着比其他人要多得多的功绩,始终不曾得到应有的待遇。就连警视之位,上面更多还是因为真田这个有着警察世家之称的姓氏,而非真田优纪这个人。幼时的月牙丸曾想过摧毁那些腐烂而又密集的根系,为母亲以及如她一样的那些人谋求一份原就属于他们的公平。他相信自己能够做到,并为此付出了很多的努力和心力。可惜后来这种光是听起来的就热血沸腾的发光梦想被十七八岁的威士忌冷冷的看了一眼后,扔到了路边的垃圾车里。既不打算去找,更不打算去做。再后来,被高层那些手段恶心得不轻的威士忌一边忍耐着心底翻涌的杀意,一边暗下誓语。早晚有一天,他会让那些轻视他母亲,用那些下作手段恶心他的人,不甘心但又别无他法的扇自己的脸,将他的母亲捧上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