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公输隐的短暂交谈,让隋唐差点就忘记了院子里琳琅满目的战船。
他心中再一次升起了强烈的危机感。
原来敌人的手段远远不止追杀这么简单。
他有预感,这一次辰国之行,必将风起云涌。
“年轻人,怕么?”望着陷入沉思的隋唐,公输隐轻笑着问道。
“怕?怎么会怕?隋唐这一路踏血而来,有过悲伤、有过愤怒,却不曾有半分害怕。”
隋唐抬起头来,直视着公输隐那双明亮的眼睛,神色平静而淡然。
“好,好的很,初生牛犊不怕虎,少年人,就应该有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公输隐目光一闪,随即缓缓的点了点头。
隋唐出乎意料的平静淡然,让他对眼前这个年轻人,不由多了几分赞许。
“多谢老先生提醒。”回过神来的隋唐,赶忙躬身施礼。
若非公输隐方才特意提醒,他根本就没意识到危险已经悄然来临。
“其实你本可以不用来辰国的。”望着眼前执礼甚恭的少年,公输隐摇头轻叹。
他带着些疑惑,也带着些许感叹,在他看来少年登高,实在没有必要将自己置于险境。
“不能不来。”隋唐的回答极其干脆。
“为何?”
“我要来讨一个公道。”
“什么样的公道?”
“十万人同心死义,却沉冤难雪的公道。”
公输隐问的简单,但隋唐却回答的很是郑重,甚至脸上竟还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庄严。
短短的几句话里,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院子里安静了下来,就连那藏身在隋唐身后的邓天宝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而悄然无语。
渐渐的,公输隐的神情开始变了,他那双看向隋唐的明亮眸子里,不知为何,好似多出了几分震惊、几分犹豫。
“十万人......”公输隐喃喃自语,这一刻他的嘴频繁开合,胸中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
只是没想到,隋唐与他一同开了口。
“老先生,这些战船模型都是你做的么?”
隋唐没有再继续方才的话题,有些事情并不足以为外人道,何况只是一个初次见面的老先生。
于是,他将目光投向了院子里的战船模型。
只是,话才出口,他便察觉到了公输隐的欲言又止。
“老先生想说什么?”隋唐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怎么,你也喜欢这些东西?”
公输隐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已经到嘴边的话,也被他重新咽了回去。
他们两人都是不约而同的略过了方才的谈话。
听到话题转向了船只模型,邓天宝意识到自己终于有了表现的机会,于是,立刻兴高采烈的从隋唐身后窜了出来。
他开始拉着隋唐,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他无数次出没公输隐的小院,自然对这些东西耳熟能详,而隋唐也不出意外的,对这些模型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自从他起了筹建水军的心思,他便格外在意与之有关的所有事情,这也是他为何会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便冒冒失失询问邓忠水军操练之法的原因。
斗舰、走舸、游艇、艨艟......
邓天宝在讲,公输隐在补充,隋唐听得津津有味。
甚至时不时插几句话,讲一讲自己记忆中几种古代战船,例如海鹘船、刀鱼船、楼船、福船、五牙战船等等。
隋唐的话犹如画龙点睛,这让公输隐更加兴奋,一时间仿若遇到了知音。
两人之间的关系愈发亲近。
随后的几天里,诸事太平,隋唐只要一有时间,便泡在公输隐的小院里,两人一见如故,倾盖相交。
直到顾诚和宋平相继赶到定襄城。
永平三十二年四月初,顾诚先一步抵达,眼见他完好无损,隋唐不由得松了口气。
两人随即便开始聊起路上发生的事情,铁旗崮下的激烈厮杀,荆水河上的惊险对峙,金川湾里破釜沉舟、桃花岛上相谈甚欢,到最后漳水救人、蓼亭歼敌。
想起一路踏血,不禁感慨万千。
再之后,宋平也赶了过来。
离开隋唐之后,宋平这一路,终于是恢复了平静,他们在襄城水军的护送下,顺顺利利的直达辰国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