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似乎都铁了心要否定他的发现,就像两堵坚固的城墙,任何论据都无法撼动。
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内心的挫败感如潮水般涌来。他看向耿老,眼中闪烁着最后一丝希望的光芒,希望这位在文博界德高望重的老专家能说句公道话,为这场激烈的争论带来一丝转机。耿老并没有立即表态,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缓缓站起身来,他的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他的身影,耿老一步一步走到画作前,每一步都踏得格外沉稳,仿佛在丈量着历史的厚重。他伸手拿起那个精密的放大镜,镜面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开始仔细检查画面的每一个细节。会议室里顿时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变得小心翼翼,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这位权威专家的最终判断。马德禄和唐凤云虽然刚才还在激烈反驳,此时也不敢出声打扰,只是紧紧盯着耿老的一举一动。陈阳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手心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耿老的放大镜在画面上缓缓移动着,就像一位经验丰富的侦探在寻找关键线索。他时而停在画中人物的衣纹处,仔细观察线条的走向和粗细变化;时而移到马匹的鬃毛部分,研究笔触的层次感;时而又转向背景的山石树木,分析构图的巧妙之处。 每当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他就会停下来,眯起眼睛,将放大镜贴得更近一些,有时还会轻轻摇头,似乎在心中进行着复杂的推理和判断。这样的检查持续了整整十分钟,对在座的每个人来说,这十分钟仿佛比十个小时还要漫长。终于,耿老直起了略显佝偻的身子,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却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他环视着会议室里的众人,目光从每个人脸上缓缓扫过。“这幅绢本,确实是后唐、或者也可说是辽代工艺,”耿老开口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回响着。“从织法的密度和纹理来看,完全符合那个时代的特征。颜料的使用也完全符合辽代宫廷绘画的特点,朱砂的纯度、石青的层次、胡粉的厚薄,都显示出宫廷画师的高超技艺。”“作画的风格也明显偏向辽代,无论是人物的造型还是马匹的描绘,都带有浓郁的北方游牧民族特色。甚至可以说,眼前这幅绢本,与波士顿那幅藏品,无论从构图、笔法还是神韵上来看,都如出一辙,简直就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听到耿老这么说,陈阳心中涌起一阵狂喜,他微微点点头,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然而,就在这时,耿老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话锋一转。“但是,”耿老的声音变得更加沉重,“这还不能完全确定眼前这幅就是东丹王出行图的真迹。”“文物鉴定是一门极其严谨的学科,容不得半点马虎。我们需要更多的证据来支撑我们的判断。我们还要进行墨迹的化学成分分析、绢本材质的显微镜检测、碳十四年代测定和——”“耿老,我看就不必了,”马专家突然提高了音量,粗暴地打断他,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色。只听马德禄继续说道,“耿老我这个人直,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我就直接表达自己的意见。”他顿了顿,目光扫视了一下在场的所有人,“在这种东西上我认为没有必要浪费资源,这种民间所谓的'国宝'我见多了,最后都是笑话!”“什么东丹王出行图,什么辽代宫廷绘画,现在的造假技术这么发达,随便找个高手都能画出以假乱真的东西来。我们这些老专家要是被这种低级的赝品给糊弄了,那不是丢了整个学术界的脸面吗?”宋青云听到这里,脸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怒火。作为一名严谨的学者,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他缓缓放下手中的资料,直视着马专家的眼睛,终于忍不住了:“马老师,我必须要说,科学研究讲究的是证据,不是主观臆断。”宋青云声音虽然平静,但每个字都带着锐利的力量,“如果您有具体的质疑点,我们可以一一讨论,可以用科学的方法来验证,但请不要用这种态度对待一个认真的研究者。”“学术研究需要的是开放的心态和严谨的态度,而不是先入为主的偏见。”马德禄听到宋青云的话,脸色瞬间变得涨红,正要张口反驳,似乎要为自己的观点进行激烈的辩护。然而就在这个紧张的时刻,林主任敏锐地察觉到了会议室里剑拔弩张的气氛,他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双手做出安抚的手势,赶紧打圆场:“各位,各位,请大家冷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