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记忆里,这座宫殿不该是这样的。
记忆中的黑白宫殿,庄严而冷酷。
黑色的立柱上缠绕着锁链,每一根锁链末端都捆缚着一具干枯的尸体。
不知谁说的,那些都是曾经挑战荒天遗址规则的失败者。
他们的尸体被永远禁锢在此,作为对后来者的警示。
宫殿前的广场中央,应该有一张石制棋盘,黑衣人与白衣人常年对弈其上。
落子的声音清脆而冰冷,回荡在死寂的空气中。
可如今…
易年茫然地环顾四周。
立柱依旧矗立,但上面的锁链消失了,那些可怖的尸体也不见了踪影。
宫殿的黑白两色不再那么泾渭分明,反而在交界处晕染出一抹柔和的灰。
广场上空空荡荡,没有棋盘,没有对弈的身影。
只有几片枯叶被风吹着,在地面上打着旋儿。
\"觅影…\"
易年声音干涩,\"这里…原来是这样的吗?\"
觅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开口道:
\"不知道…\"
易年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闭上了。
难道是自己记错了?
揉了揉太阳穴,那种熟悉的、记忆即将消散的混沌感又涌了上来。
没有纠结,朝着前方走去。
穿过宫殿,本应是那片诡异的葬天林。
在易年的记忆里,如果那些破碎的画面真的能被称为记忆,葬天林是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
树木只有黑白两色,黑色的树干上缠绕着白色藤蔓,白色的树干则爬满黑色荆棘。
林间弥漫着腐朽的气息,每一步都可能踩到不知名的骸骨。
可当易年真正踏出宫殿后门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彻底呆住了。
没有黑白分明的树木,没有狰狞的荆棘藤蔓,没有骸骨,没有石碑。
只有一片普通的树林。
树木郁郁葱葱,枝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
阳光透过叶隙洒落,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几只不知名的小鸟在枝头跳跃,发出清脆的鸣叫。
\"这…\"
易年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蹲下身,手指插入松软的泥土中。
没有骸骨。
没有阴冷。
只有温暖湿润的土壤,和几株顽强生长的小草。
\"易年?\"
觅影担忧地看着易年。
易年没有回答。
站起身,望向树林深处,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就像一层厚重的枷锁,突然从身上卸去了一般。
那种压抑了不知多久的窒息感,那些缠绕在记忆深处的黑暗,似乎都随着葬天林的改变而烟消云散。
但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因为不记得…
\"走吧…\"
最终,只能这样说着。
\"哦…\"
觅影点点头,二人沿着林间小路向前走去。
易年的脚步越来越轻快,仿佛随着每一步,都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被留在了身后。
不时回头张望,总觉得那座黑白宫殿也在渐渐变得模糊,就像一场即将醒来的梦。
\"怎么了?\"
觅影问。
易年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这里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说不上来…\"
易年轻声回答,\"就好像…有人把这里清洗了一遍…\"
或者说,把覆盖在真相上的那层阴霾,轻轻擦去了。
但他没有说出口,因为这个念头太过荒谬。
荒天遗址存在了无数岁月,怎么可能因为他的到来而改变?
除非…
一个更荒谬的想法浮现在脑海:
除非这一切的改变,本就因自己而起。
易年甩了甩头,将这个荒唐的念头赶出脑海。
失忆症越来越严重,怎么连带着判断力也开始出现问题。
可心底却仿佛有个声音在轻声反驳:
真的只是记错了吗?
……
树林尽头,一条清澈的小河出现在眼前,河水的哗哗声掩盖了这个无人回答的问题。
小河蜿蜒,河水见底,偶尔能看到几尾小鱼游过。
河岸两侧长满了青草,点缀着不知名的野花。
与荒天遗址的阴森压抑形成了鲜明对比,仿佛突然闯入了另一个世界。
觅影走到河边,蹲下身,掬起一捧水。
水很凉,带着淡淡的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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