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拉得更长。
方才熄灭的烛火无风自燃,幽蓝色的火苗跳动着。
远处军营的号角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夜枭凄厉的啼叫。
天忍王青铜面具下的目光闪烁,斟酌片刻后开口:
“前辈,圣山一役损失不小,我族折了三位…”
“我知道…”
男子背对着天忍王,银白长发在幽蓝烛光下泛着冰冷光泽。
“钟万爻确实是个麻烦…”
“不止是麻烦…”
天忍王声音低沉,开口道:
“他消失了…”
话到此处,他突然噤声,仿佛触及了什么禁忌
男子轻笑一声,转过身来。
异色双瞳在幽蓝火光中显得格外妖异:
“凭借你们的情报都找不到吗?”
“他是真武巅峰…”
天忍王谨慎回应:
“他想躲,便没人能找得到他…”
男子缓步走回主位,衣袖拂过茶几,灰尘自动散开,露出底下雕刻的繁复花纹。
那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却被无数锁链缠绕。
“你想让我去杀钟万爻?还是你家主人的意思?”
男子落座,语气随意得如同在讨论今晚的月色。
屋内空气骤然凝固。
不知怎的,天忍王额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顺着鼻梁滑落,在积满灰尘的地板上砸出一个小坑。
天忍王沉默片刻,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腕上的骨制护腕。
“自然是不敢强求前辈…”
天忍王最终回答,声音有些干涩。
“只是钟万爻显然也在谋划什么,不可不防…”
男子突然笑了,笑声如同冰棱相击,清脆却寒意刺骨:
“自会有人对付钟万爻,况且…”
说着,顿了顿,异色双瞳中闪过一丝微妙的光芒。
“若他不想死,这世上没人能杀得了他…”
天忍王缓缓抬头,平和目光落在男子脸上,开口道:
“敢问前辈,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男子轻描淡写地带过,手指轻敲扶手,沾了些灰。
正常人一定会拍掉,可男子的眼中却流露出了一丝怀念神色。
用手轻轻搓了搓,像是抚摸玉石一般。
“比起钟万爻,我更关心妖族的动向,南屿那边,你们联系得如何了?”
说着话,屋外突然刮起一阵妖风,卷着枯叶拍打窗棂。
隐约可闻的兽吼声从极远处传来,似狼似虎,令人毛骨悚然。
天忍王左手不自觉地抚上骨制护腕,开口道:
“南屿的人已答应合作,只待时机成熟,便可按计划进行…”
“南行一百年部署,只怕没那么好应付…”
姜临渊打断他,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讥诮。
“虽然他已经死了…”
“死了?”
天忍王惊讶无比,不自觉的声音高了一丝。
男子并未理会天忍王,站起身,走向墙上那面残破的姜家旗帜。
手指触碰旗帜上的曼陀罗花纹时,布料上的金线突然亮起微弱光芒,隐约形成一只闭目的眼睛图案。
“打了这么久,总要付出些代价…”
男子背对着天忍王说着,声音依旧从容温和。
“所以奉劝你们小心些,别关键时候拖了后腿…”
天忍王身体微微前倾,开口道:
“多谢前辈关心…”
男子笑了笑,开口道:
“该看的也看了,该问的也问了,若是没别的事儿,便回吧…”
天忍王听着,起身抱拳,开口道:
“晚辈告辞…”
“不送…”
天忍王带着安土等人离去,主屋中剩下了男子一人。
血色的月光像一层薄薄的血纱,笼罩着姜家祖宅。
男子站在屋内,手指缓缓抚过积满灰尘的桌面,指腹下传来粗糙的触感。
空气中飘浮着陈旧的气味,木头腐朽的味道、尘土的气息。
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混合成记忆特有的味道。
窗外,黑袍人静默地站立着,如同一排没有生命的影子。
宽大的黑袍在微风中轻轻摆动,诡异地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兜帽深深垂下,遮住了所有面容,只露出几缕干枯的发丝在风中飘动。
最后方,那对儿有些奇怪的组合站着。
一丝异样的光芒闪过,那是尸魂的眼睛。
这双眼睛不像其他同伴那样空洞无神,而是带着某种难以名状的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