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峡(位于宜昌境内)在魏晋以前称秭归峡、归乡峡、广德峡,后来渐渐夺了瞿塘峡的古称(西陵峡),却不知为何了。在魏普这会,自西向东依次是夔门(广溪峡)、巫峡、西陵峡。三峡之中,夔门最险,巫峡最长,此时正有一支大军在通过巫峡北岸。在最前头引路的是百余骑,他们打着一杆大旗,上书「右金吾卫将军黄」七个大字。很显然,这是来自太原的府兵,整整十二防、三千六百战兵。京陵龙骤府伏寇防别部司马章贺下了马,步行赶路。作为曾与天子同乘琴车之人,章贺的大名一度响彻全军,至今还有不少人记得。 不过在就任别部司马,有了官身之后,虽然也不是没有出战过,但却只赚了勋转,再没以前那种一步登天的机会了。好在章贺性情豁达、大度、随和,也只是微微遗憾而已,似乎对能当上官已经非常满足了,毕竟在此之前他只是襄城一民人耳,祖上八辈子都没当过官。行军之时,章贺扭头看了一下江面。今日天气不错,江面波光粼粼,无数船只将大江塞得满满当当,看起来颇为震撼。轻巧灵活的走来往于船队前后,不断传递命令。稍大些的蒙冲体狭而长,周身覆盖着生牛皮,舰尖锐如刀,可冲突敌船毫无疑问,这就是大梁水师如今的中坚主力船型。船队正中间航行着一艘高大的楼船,除数百水师将土外,还载运了千余辅兵。桅杆上不断有旗号升起,间或有鼓声传出。桨手们喊着充满节奏的号子,船桨击水的动作整齐划一。章贺有些神往地闭上了眼睛,仿佛呼吸到了船身上新鲜桐油的味道。作为一个北地旱鸭子,他居然特别喜欢这些舰船,觉得他们比那无边无际的骑兵部队还要威风,更有神秘感。片刻之后,他睁开了眼晴,看着同样入神的本防府兵,笑骂道:「快走,快走!昼夜兼程,赶到成都去过年。」众人哄堂大笑。光走路到成都差不多就要过年了,更别说还要打仗。但没人纠正他,这是一个美好的期许。「司马,去了成都能分得几钱?」一年纪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出声问道。章贺看了他一眼,道:「怎么就想着钱?」「爷娘生病花了太多钱,最后也没保住,我要去成都回本。」少年说道。章贺暗叹一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道:「上阵时跟我后头,不要乱跑。」少年应了一声,旋又道:「司马,我七岁就练武了,不差的。而今名列右金吾卫兵籍,如何能学妇人那般怕死。」其他人被他逗笑了。「去成都抢几匹黄润细布,往李瓜家一送,立马娶上新妇。」有那三十许人的府兵笑道。「胡说!」李瓜绷不住了,道:「吾女才不嫁给这厮。少年听了,低声嘟道:「我也看不上你家那歪瓜裂枣。」众人笑得更厉害了,直到后面传来马蹄声,这才收敛笑容,前后左右稍稍对齐了一些。「咚咚——..—」鼓声自远处响起。这不是进兵的号令,而是整顿队列。几乎在同一瞬间,所有正在行军的府兵都停下了脚步,各自对齐。整队完毕之后,队首一人敲响了腰间的细鼓回应。「咚咚—...」各队回应的鼓声次第响起。片刻之后,军府大鼓再度敲响,停在原地的府兵队列又缓缓蠕动了起来。似乎要与他们别苗头似的,江面上亦响起了鼓声,各艘战舰开始调整位置,组成战斗队形。唯有驿道下方的江滩之上,纤夫们仍在唱着嘹亮的纤歌,一步一蜘,将吃水很深、沉重无比的漕船向前拖曳着。黄彪站在巫山高处,俯瞰全景。「传令,行军时不要整队了,兼程赶路。」看了片刻后,他下令道。话音刚落,便有人复述了一遍命令,然后下山传达了。黄彪背着双手,行走在草木之间,忍不住问道:「三交府的人到哪了?」京陵、三交、洞涡、广牧四府构成了右金吾卫的出征阵容,一府征调九百人,只留一防看家。四府之中,京陵府的儿郎走在最前面,三交府及辐重辅兵落在最后。江北驿道狭窄难行,区区几千人就拖得老长,前锋已过巫山,后队却在数十里外,让他相当无语。「已过石门滩。」本卫司马立刻上前答道。黄彪嗯了一声,又问道:「左羽林卫呢?」「在刘备城。」刘备城在秭归县城附近,乃汉秭归县治、古归子国(为楚国所灭),刘备所筑,东吴建平郡治此。晋伐吴时,建平太守于此铁索横江,又制铁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