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待得李清照将女儿交到乳娘怀中,然后再向父母三拜告别,这才在月娘的陪同下上了远行的马车。
望着一行人马渐渐远去,王氏这才问起李格非:“老爷,我是个妇道人家,有许多话不敢当着外人面讲。你看这接清娘的车队,人马精干,气度非常。还有那长门倭卫,也是身手不凡之人,却是心甘情愿的为奴为仆、忠心无比。而且……”
王氏更是压低声音:“刚才我还听到他居然敬称清娘为主母!要说,原先以徐之在朝中身居高位,有了这些都不足为奇。可以如今他在大宋已成罪臣,而且这次光说是在北边辽国东京,到底是在做什么,也不知道。可是为何还是有这么多的人愿意追随于他?难道你也不觉得奇怪吗?”
“夫人你的眼光、耳力虽然不错,却也是看得太晚了啊!”李格非却是一直望着女儿远去并消失的方向缓缓说道,“其实自从清娘嫁到赵家之后,一直到现在,她的嫁妆、平时的用度,包括我们家的用度,一直都是你三哥在拿钱出来!难道你就没有奇怪过吗?”
“啊?三哥他现在京城的生意挺好,不缺钱,正好帮着我们,这有什么奇怪的?”王氏还是没有明白过来。
“所以说你妇人之见啊!这娘舅再亲,补贴一点吃穿用度就算尽心到头了。可是你没发现吗?仲琓这次,可是连为清娘准备嫁妆、外请侍女、雇佣奶娘等等这些事情,都能尽数做在我们前面,这还正常吗?”李格非对于自家夫人的后知后觉很是无奈,“其实只要想想仲琓的生意是谁给的也就清楚了。只是那时,我还以为,只是处度【注,指秦湛】个人的忠心,还有徐之的那些从商朋友的仗义!现在看来,我还真是小看了这个秦徐之!”
“可是,长门倭卫说徐之现在人在辽国,又会是在做什么呢?”
“如果要是换在几年前,我定然会为此事而忧心忡忡。可是经历了这么多次的起起伏伏,尤其是新天子即位后的这几年,你看看这朝堂之中,早就被蔡京这帮奸人弄得乌烟瘴气、黑白不分,就算是我们躲到了像明水这样的小地方,同样也免不了触目皆是各种贪官污吏的横行。唉!”李格非说到此处,却是不甘心地跺了跺脚,然后便是下决心一般地说,“所以,今日之我所想的,便就只有清娘她的幸福、她的寄托。既是如此,一切只要是能让她更加好的人或事,我又何必关心谁是谁,人在宋国还是在辽国呢?”
“老爷,你真是这样子想的?”
“若不然呢?”
“对对!就该这样……”
“……”
其实,无论是长门倭卫、还是其他随从,他们对待自家女儿的毕恭毕敬的态度中,李格非早就看出了各种不同的意味,只是如今也就装作糊涂、更不去提醒淳朴的妻子知晓,以免平添一些不必要的烦恼。
渐起的萧瑟寒风之中,李格非挽起老妻,充满感慨地回头向家里蹒跚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