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十二,中秋将至,一轮己经几无挑剔的明月挂于天际之时,皇宫之中突然传出了令人震惊的消息:
天子驾临东门小殿,翰林学士院锁院——这是天子要拜除宰相的规矩了。
更进一步的消息,这次翰林学士院不仅把当前的翰林承旨蔡京召去,还把学士院目前的另两名翰林也召了去。这便意味着,天子这次一定是要拜除多人,因为一个翰林可能来不及同时撰写多份的诏书。
于是,整个京城的文武百官,都在屏息以待。
次日,宣德门外正式张榜而出的结果,虽然是章惇、秦刚他们早就商议认同过的结果,但对于此时绝大多数的朝廷官员、尤其是新党官员,不外乎是惊雷一般地震动!
拜资政殿大学士、左仆射章惇,为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并赐特进,封申国公;
拜端明殿学士、翰林学士苏轼,为右仆射兼中书侍郎,赐资政殿学士;
罢端明殿学士、太中大夫、同知枢密院事章楶,赐资政殿学士、充中太一宫使;
拜翰林学士兼侍读蒋之奇,为同知枢密院事,赐观文殿学士;
难怪要叫了三名翰林进院,这一夜,竟是连续西份诏书出来。
其实另外三份都不重要:
章惇原本就是左仆射,表面上加了职,赐了特进,还加封了国公,但是实际上的实权却是严重缩水了。
章楶的致仕本来就是时候到了,官员要求告老还乡,这上书必须要连续请个五六次,皇帝必须要再三挽留、最终无奈之下才得勉强准许,当然还能升一级贴职,再给一个中太一宫使这样的高级荣誉官职,那是只拿钱不需要做事的。
而蒋之奇的接替同知枢密院事也并不意外,翰林学士兼侍读的身份,本身就具备了随时入府拜相的条件,况且蒋之奇擅军事,又指挥过西军,接任章楶之位也属正常。
令京城文武百官真正惊慌与震动的,却是右仆射兼中书侍郎苏轼的上任。
其一:朝廷恢复左右相双相执政的格局了,章惇的手中独权被化解开来了。
其二:旧党要打回来了吗?谁都知道苏轼苏子瞻是旧党的精神支柱之一,蜀党的唯一大旗,由他出任右宰相,表面上是与代表新党的左宰相章惇分庭抗礼,但实质上却是旧党翻身上台的标志象征。
当然,这是普通官员们的看法,到了两制两府这里,大家的问题会看得更透一点:
新宰相的拜除,原宰相不可能不知情,而且一定是事先进行过沟通,并且明确得到过认可才可能进行锁院宣麻的。因为大宋无论是拜相是必须要经过现任宰相同意并签押的。
在宋朝早期,太祖皇帝就曾做过一件昏头的事情,他先是一口气把后周留下来的范质这些宰相统统免了职,然后等到他想拜赵普为新宰相时,才发现:麻烦了!没有宰相可以签押了,这赵普就算是做了宰相也不合规矩啊!
还好,万幸之前他给弟弟赵光义封了一个节度使兼同平章事,这也被称为使相,算是宰相之一,并明确是有签押权的,这才让赵普顺利做了他的宰相。
话说回来,今天的赵煦无论是想拜苏轼为右相、还是要拜蒋之奇为枢相,不提前与章惇商量好,章惇要是甩起袖子就是拒绝签押,这也是极其麻烦的事情。
于是,在蔡卞、蔡京兄弟俩这么多年极其难得地再聚在一起商量了几句之后,终于得出了结论:章惇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也叛变了“革命”!
是的,宋朝也有革命的说法。最早是在《周易》中提到:“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有人说,这里的革命就是指“改朝易姓”,其实有点偏颇。古人所讲的革命,变革的就是天命,而天命未必一定就是指改朝换代。
当年王安石变法,就曾提出过“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其门人党徒私下偶尔也就会用革命来称呼自己所坚持的变法。
“当初改元的‘建中靖国’年号就是这个章老匹夫埋下的暗招。”蔡卞恨恨地说道,“当时我还以为是曾子宣打的调和小算盘,没想到却成了他的手段。”
“我们之前都小看了一个人,又或者说是,我们对这个人争取的手段也太晚了点。”蔡京不无遗憾地说道。
“你又提那个秦刚!哼,难不成这次的这事也跟他一个外放的幸进之徒有多大关系?”蔡卞一首是瞧不起那秦刚,就算是如今的他在朝中势头正盛,也一首免不了被他以“幸进之徒”而评之。
“七月初八,秦徐之回京,百官郊迎,当日,天子以海宁郡王生辰家宴为由,召其入宫。这家宴为午宴,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