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方琪起先还抱着一丝期待。如果晓真知道自己腹中孕育著新的生命，是不是代表著有新的可能重生？

人家说为母则强，至少晓真可以回到正轨，苏方琪没想过这么早要做阿嬷，但她绝对愿意接住晓真，不管晓真做什么决定，她都可以全力支持。

她身为社工，不会觉得堕胎必然是错的事情，在母亲本人还没有办法照料新生命的时候，以母亲的福祉为优先，放弃孕育下一代，继续往前走，也是可被接受的选择。

但晓真丝毫没有身为母亲的自觉。

她做了很多不对的事情，即使苏方琪劝阻，她也只觉得有什么不行？

她照常吸烟、喝酒，将精神科的药物混杂在一起吃，那是他们最轻易可以得到放松与逃避的时刻。

苏方琪尽力的想让晓真维持三餐正常、养分充足，甚至不断地想找机会跟她深谈，想知道她内心真正的想法，晓真却全数拒绝这些靠近，她明显地表示出，这些靠近对她来说，都只是一种迫害，她只想用没有明天的方式度过每一天。

她向苏方琪宣告，她认为她受到的痛苦比苏方琪所想的还要更加巨大，苏方琪只想粉饰太平，维持自己的面子跟职业专业，却从来没有考虑过她的心情。

所以她把这些痛苦加诸给下一代，没有任何的错。

因为她也是被害者啊。

苏方琪完全拿她没有办法，只能一心寄望丈夫来改变这一切。

却没想到丈夫知道晓真回来了，竟选择逃避，他借口拍片，滞留南部，不肯回家，

他说，过了这么多年，他不知道怎么看待这个女儿。

他说，他不想说难听话，以免晓真又离家而去。

他说、他说，全都是他说。

苏方琪只能概括承受，她逼迫不了任何人，她只能看著晓真肚子里的新生命，在还没来到这个世界上，就开始承接来自母亲的原罪跟有毒的一切。

不管是物质还是心灵，全都有毒，晓真完全不在乎这个孩子。

就像是完全没有情绪般，连苏方琪也不能理解，那晓真要生下孩子的原因是什么？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已经过了可以堕胎的期限，苏方琪的焦虑却逐渐增加，晓真过了前期的不舒服，又开始频繁的出去玩，不管是骑车跑山，还是喝酒唱歌通宵，她全都不在意，她身材瘦，因为没有好好吃饭，连肚子也看不出来。

晓真这样漫不经心的对待新生命，让苏方琪如同压力锅，内在的焦虑逐渐升高。

就在这时候，李依珊来了。

李依珊来的那天，晓真在家里，因为昨天又熬夜出去玩，所以大白天地，就在她的房间睡觉。

苏方琪原先很担心，如果晓真出来看见李依珊，听见李依珊又说那些恶缘果报什么的，会整个爆炸，但晓真却悄无声息，完全没有踏出房门。

或许她昨晚很累，睡得很沉吧？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吧。”

李依珊的话让苏方琪回神。

李依珊坐下到现在，只说了这样简短的一句话，但她的眼神透露出同情与怜悯。

苏方琪下意识就想否认，但她想到向安婕最后向她说的那句话，要不是向安婕提示她晓真在家，恐怕她们母女还要继续永不相见。

现在这个样子，虽然她茫然无措，也不知道下一步在哪里，连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但至少晓真在家。

至少女儿在她身边。

“我知道。”

苏方琪最终对着李依珊点头，算是默认。

“但我也改变不了什么。”

“我们都改变不了什么。”

这次换苏方琪从李依珊眼里看见脆弱。

李依珊喝了桌上的茶，把一个小木盒推给苏方琪。

“向老师托我送来这个。”

苏方琪的指尖开始颤抖，她本能地对这个小木盒感到恐惧。

“你有帮你女儿保保险吧？”

李依珊拿着茶杯，低声说话。

“要加保比较麻烦，但也不是没有管道，老师查过你的资料，她说没有问题。”

苏方琪打从心底的感到寒冷。

“不可能。”

她把小木盒往后推，想还给李依珊，但因为用力过猛，整个小盒子掉到地上，盒盖与盒子分离，露出里头白色的粉末。

“她怎么以为我会跟你们一样？”

“这样下去能怎么样？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