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苏芳琪频繁的做噩梦,甚至连白天都看见孩子们的鬼魂,有的时候是脑门破裂的李建国,有时候是躺在宾馆沙发上一动也不动的杨茹苹。
还有更多她无法辨认的孩子,死状凄惨,在她意想不到的时候一一现身。苏芳琪的工作大受影响,她甚至以为自己精神状况出了问题,但她向周政要求观看那几起「意外」死亡案件的照片时,竟然发现死者全都符合她看见的模样。
除了尸体残缺到无法辨认的以外。
苏芳琪终于告诉自己,这不是巧合,也不是许明达所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更不是她的精神状况出了问题,她没有思觉失调,也没有看见幻觉。
慈母真尊每次现身,都仿佛恶煞,身边的鬼魂萦绕,孩子们的死因是否跟祂有关?还是这是慈母真尊的指示,要她去寻找真相?
但这些频繁的幻象,让苏芳琪精神疲弱,她屡次做恶梦,吵醒熟睡的许明达,她只好搬去女儿房间,睡在女儿生前不肯让她踏足之处,她环视这个房间,试图想像女儿去了哪里,但她毫无头绪,也没有任何的信仰,得以建构女儿未来生活之处。
而住进这个房间,让她更寂寞了。
在这种状态下,她开始慢慢跟李依珊联系,或许同为丧子的母亲,李依珊对她的戒心很快消退,她们总是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却都已经来不及,也有太多的自责跟愧疚想说,可是丈夫已经逃离。
李依珊的丈夫很早就跟她离婚,他说受不了李依珊神经质的个性,李依珊拖着不肯离婚,她的丈夫听说已经另有家庭,李依珊也毫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有自己的儿子,她唯一对丈夫的要求只有让儿子改姓,跟着她姓李。
她当时跟丈夫说,儿子会是李家的光荣,但没有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
太多的没有想到了。
苏芳琪心想,她跟许明达刚买下新房子时,她怀着女儿晓贞,他们想像过很多种可能性,女儿或许聪明或许不爱念书、可能会有点叛逆、不知道个子高不高、是贴心的小棉袄,还是男孩子气的顽皮鬼?
但她从未想过晓贞会离她而去。
晓贞起先不让她靠近,最后去到她无法接触的地方。
苏方琪跟李依珊互相舔舐伤痛,李依珊终于开始说起慈母真尊的事情,她说要信仰慈母真尊才能消去她们孩子的罪孽,说慈母真尊是天下母亲的化身,总隐藏在孩子背后。
苏芳琪在网络上什么都查不到,但她还是试探着问,“怎么样可以消去孩子的罪孽?”
李依珊起先不肯说,苏方琪不敢急躁,花了很长的时间,忍受幻象一次又一次的侵蚀,李依珊才终于提起。“你想不想替你女儿赎罪?”
李依珊说,在世的孩子做错事,会不断地缔结恶果,死去之后,必须在地狱受苦,如果做母亲的不替孩子赎罪,孩子将会反复在无常地狱轮回。孩子的哭声日夜回荡,她们身为人母却没有听见,更是罪大恶极。
“好。”
苏芳琪知道自己终于获得李依珊的信任,李依珊跟她约在家里外面,说要骑车载她去。
“道场不远,大家都是骑车。”李依珊说。
这个不远,却骑了二十几分钟,她们到板桥区一处民宅,刚好晚间七点五十分。两台破旧的摩托车也陆续停靠,李依珊跟她们打招呼。
“陈姐、张姐。”李依珊看起来跟她们熟识,语带责备。“你们怎么这么晚?”
“李姐不好意思啦,刚刚煮饭来不及。”
陈姐跟李依珊道歉,急急忙忙脱下安全帽,拔了钥匙就走。
被称作张姐的妇女很热情的过来,她一把握住苏方琪的手。
“没事没事,待会老师看到你,就好了。”
什么就好了?
苏方琪很迷惑,但她没有开口询问,赶紧跟在她们身后,爬上了民宅公寓的五楼,五楼一进去还要再往上爬,加盖的地方才是道场,道场不大,但已经排满椅子。
四处散落着妇女,她们彼此交谈,年纪约莫落在二十几岁到四十岁之间。衣着简单,白衣蓝裙,苏方琪还没有「制服」,看起来相当显眼。
李依珊立刻拉着她去跟老师问好。
老师看到她很亲切的微笑点头,握住了苏方琪的手,温热的双手,轻轻包覆着安琪,“辛苦了,做妈妈的都辛苦了。”
苏方琪看着对方仿佛什么都知道的双眼,她心里的疑窦竟瞬间被温柔覆盖,她忍不住鼻头一酸。
“她是什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