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暗巷里。
刚从网咖走出来的少年们,抽着烟,彼此勾肩搭背,还在讨论刚刚那一场的战绩,谁双杀、谁又送头、还有人carry全场。
他们大声喧闹,不顾时间已至凌晨,要他们来说,通宵才是常态,可惜今天还要去收帐,得给老大一点面子。
但这几个少年走到路口就被拦住了。
街边几台摩托车尚未熄火,另外几个少年,手拿铝棒,把嘴上抽了几口的烟往旁边一扔,目露凶光,拦住去路。
两个队人上个月为了收账的事情,才打了一次。
一家借了两边高利贷的小店,本来就风雨飘摇,油水不多,能榨得出来的利息也屈指可数,结果两队收帐的人马狭路相逢,就打了一架,当时网咖少年这边的人比较多,占了上风,现在对方是来讨回场子。
网咖这边的少年老大叫阿国,他折了折手指,也没有露出害怕神情,打上门来的人,打回去就好了,他们这个年纪,还不懂什么叫做逃,更或许是不屑懂。
两边一言不发,铝棒跟赤手空拳就干了起来。
脏话跟干字满天飞,上头公寓的灯光纷纷亮起,低头一看又是网咖那群人在闹事,住在这里的住户暗自哀叹倒霉,拿起电话报警的速度迅猛流畅,可见平时没有少打辖区派出所的电话。
两边打了一阵,流血的流血,肿成猪头的也大有人在,巷子外传来警车的声音,两边骂骂咧咧,
“干你M,下次不要再让我遇到!”、“CAO,你们注意一点,老子带开山刀砍死你们!”、“条子来了啦!”、“cao!”
两边开溜时还不忘互相落下狠话。
外边的警方也不想大半夜带著一群不良少年回警局,免不了又是一阵通知家长的鸡飞狗跳,搞不好还会在派出所的椅子上打起来。别说不可能,这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当时连员警都撂下去,挨踢了好几脚。
警车在远处就鸣笛,开到巷口还特意停了一会儿,果然下车的时候,少年们已经作鸟兽散,连影子都没看见。
警察们抽支烟,充耳不闻楼上的抱怨声,又过了一会儿,警车开走,巷子里恢复宁静。住户们只好回去睡觉,盘算着如果能有钱,就卖掉这里搬去重划区,听说那边全是高级住户,秘书小姐穿短裙跟黑丝袜,外送都有人送上楼。
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网咖少年中的老大,今年刚满十七岁的阿国,打完一架心情不爽,干脆不去收债了,他摇摇晃晃的走上楼。
他家在老旧公寓五楼,算不上有钱家庭,但妈妈是高中的老师,对他的成长教育,绝对不能说是不用心,但阿国不知道怎么的,就长成了这副全世界都对不起他的刺猬模样。
阿国高一都没读完就休学,转学去技职学校,结果学校太烂,没学到一技之长,反而成为少年流氓群的老大,专门收账。
反正未满十八岁,刑责都要打个折扣,他还没进去过少年观护所,说进去了才会变成「老大」他心里有点期待。
他打开家门,妈妈又在门口等他。
“你怎么又这么晚回来?”
“你又跟人家打架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跟那些人混在一起!”
阿国本来看到妈妈坐在客厅昏黄灯下的愧疚,顿时被这些话语赶得烟消云散,他吊儿啷当的站在门口,一抹满头的血,刚刚被铝棒敲了几下,现在还有点晕。
“什么叫那些人?我跟你说,我现在是他们的老大!”
“老大?你混黑社会有什么前途,我给你钱,去把刺青洗掉!我看一次恶心一次!”
妈妈露出厌恶的神情。
“你不要看就好了啊!”阿国不耐烦。
“你刺在手上,以后找工作怎么办?人家都要用正正经经的好孩子,谁想用流氓底的??”
“老太婆,啰唆死了!”
阿国挥开妈妈,径直走进房间,这些老掉牙的话他才不想听,刺青就是歧视?这也太落伍的想法了,他身上这刺青各有意义,左龙右凤,他还要去刺背,图案他都想好了,就关公。
忠肝义胆,多帅。
阿国又晃了晃脑袋,他随便脱掉牛仔裤,就躺到床上去。
他今天挨了好几棍,满身都是血,但他当然不是吃素的,也让对方吃不完兜著走,可是现在头好昏,连洗澡都懒,而且他洗完澡不喜欢穿衣服,只穿一条四角裤,这样又要听老太婆碎念,说不定看到伤痕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