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果然危险啊……
似乎是听到了呼喊声,雪地上的女孩动了动,像是想努力抬起头,但韩昼猜得没错,她现在的状态太差了,以至于即便是想做出抬头这样简单的动作也十分吃力。
目标只能再放低一点了,在想过“干脆就这么等死吧”过后,他把“努力活下去”的目标换成了“拼尽全力再活久一点”。
下一秒。
状态栏肯定是指望不上了,除非能给他一个可以飞的状态,但这显然不是目前的状态栏能做到的。
在那之后,他做好了拼尽全力与绝症搏斗的准备,将曾经规划好的未来换成了眼下努力活下去的新目标,却在不久后发现了自己那个赌鬼父亲的离去。
到了今天,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他看向莫依夏,在对方闭上眼睛之前无声地张了张嘴,随即不再犹豫,朝着前方纵身一跃。
莫依夏清楚这一点,韩昼当然也清楚这一点,但他站在原地没有动。
松动的雪面已经蔓延到脚下,的确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一个可以让他无怨无悔去赌这一次的理由。
还不等韩昼有所行动。
但韩昼才不想走,只是头也不回地把手里的手电丢向身后。
莫依夏的神色异常苍白,就连嘴唇也失去了色泽,一副虚弱不堪的样子,显然是被冻的。
韩昼速度很快,这点距离对他来说就是几秒钟的事,然而随着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他忽然感觉心里发闷。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女孩,韩昼的思绪前所未有的混乱,胸腔像是被点燃,灌满了各种各样杂乱的情绪,随时都会被引爆。
当然,韩昼可以确定,他目前所处的地形还不足以形成雪崩,不过这并不代表着不存在危险。
韩昼一阵心惊,此刻的莫依夏距离悬崖边缘并不算太远,如果他继续像刚刚那样全速冲过去,说不定会因为刹停不及时而跌落悬崖。
这一切看似漫长,实际上发生起来连一秒钟都不到,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韩昼根本来不及反应。
很奇怪,分明没有学过唇语,但韩昼却能很清楚地读懂莫依夏的意思。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他记得很清楚,在上山前王哥所反复提及的诸多注意事项当中,有几件事是必须要高度重视的,就比如现在这种“咔咔”声。
韩昼可以很负责任的说,自己前十八年的生活是相当不幸的。
他当即决定先把莫依夏带离这个危险的地方,尽管距离悬崖边还有一小段距离,但谁都无法保证继续留在这里会不会出意外。
只是这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韩昼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诸多念头,不过眼下显然不是思考推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时候,莫依夏的情况不太妙,为了避免对方昏睡过去,他深吸一口气,顾不得被冷空气灼烧的胸腔,再次高声呼喊对方的名字。
还来不及“稳住脚跟”,后面暴乱的“同伴”便你追我赶地重重倾轧而来,密密麻麻的积雪被推着滑落悬崖。
生来就降临在一个不太幸福的家庭,无法感受母爱,也几乎从未感受到父爱,亲戚没怎么见过,应该是有的吧,但没人愿意和他们家来往,所以可以当没有。
这是自然的伟力,韩昼完全不认为自己有与之抗衡的能力,现在往前走和送死没区别。
可能性最高的情况应该是,他会在冲到莫依夏身边的那一瞬间便立即陷进松动的雪里,再也找不到任何立足点,顷刻间便被淹没在纯白的洪流之中。
韩昼必须承认,他救不了莫依夏。
留给他的时间到底还有多少呢?
三秒?两秒?又或者是一秒都不到?
两人视线交汇,后者动了动嘴唇。
就像是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随着第一块积雪的滑落,紧接着,大片大片的积雪同时开始松动,争先恐后地涌向刚刚滑落的积雪原本所覆盖的位置。
可她被冻得手脚僵硬,再加上动作无力,因此在旁人看来反而更像是在招手让韩昼赶快过去。
真难得,这家伙现在都快掉下悬崖了还能摆出一副混不在意的样子,那她当时又究竟在紧张什么呢?
说实话,他已经不太记得得知噩耗时的心情了,只记得自己消沉了一段时间。
一股寒气直冲头顶,他差点没惊呼出声。
月光垂落,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