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让他舒服些，我还要用湿巾再擦一遍。我将他身上最后一条束带解开，把他整个人抱到了软凳上。

软凳没有靠背，容时是坐不住的，还好，上面是我铺的长绒毛毯，他躺在上面倒也舒服。

擦拭过他的身体和轮椅后，我继续起刚才的“工作”，继续帮容时穿西裤。

和衬衫一样，西裤也肥大了一圈，我轻轻松松就套在了容时的腿上。

套好西裤，我才把容时重新抱回轮椅，整理他的衬衫的时候，我才注意到，容时一首在冲我眨眼睛。

“怎么了？”我一边问，一边调整了眼控仪的位置，让他正好看着眼控仪。

“穿尿不湿吧。”

他看着眼控仪，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打”出了这么几个字。

“不要。”我摇摇头，同时往前走了一步，挡住了他看向储物柜的视线，那个储物柜里，放的正好就是成包成包的尿不湿。

我知道他怎么想，同样的，他也知道我怎么想。

我不想给他解释什么，只是低着头继续我手上的动作，拿来西服外套给他披上，然后抱着他的上半身朝我倾斜，将披在他身上的外套给他穿好理顺，再让他重新靠坐在轮椅上。

他的眼神依旧死死地盯着眼控仪，他是又要跟我说些什么了。

大概还是想让我给他穿上尿不湿罢。

我不愿意，之前长期穿着尿不湿，会让他的皮肤红肿，所以，不出门的情况下，我才不想给他再穿。

还没来得及给他系好腿上的束带，也没给他穿好鞋，他那一双长腿歪歪斜斜地靠在轮椅上，一只脚不知何时掉下了踏板。

我弯腰帮他捞起那只掉下去的脚，一抬头却瞄见了他在删除己经打好的字。

他说“我想，留点尊严。”

可他却又把这句话删掉了。

我的眼泪忽然决堤。

我没有起身，干脆坐在地上抱着他的脚给他穿鞋。

定制的鞋很宽松，再加上容时不像卓然，每次穿鞋时脚都会动来动去，所以，我几乎是毫不费力就把鞋给容时套在了脚上。

“小展诗——”眼控仪还是发出了声音，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里，我怕——怕容时会说出什么我接不上来的话。

还好，我把两只鞋的魔术贴粘了又粘，没有听到下一句。

我准备起身，可是忽然发现，藏蓝色的西装，和这双定制的鞋，一点儿也不匹配。

我看向了旁边的玻璃柜，角落里那一双双锃光瓦亮的皮鞋，仿佛在召唤着我。

尽管知道容时的脚较之从前己经有了变形，可我还是选择了一双和他这身西服最配的皮鞋。

我不敢抬头看容时，我怕他看到我流泪的样子。我只是一味地给他换鞋，重新脱下家居鞋，套上皮鞋。

容时的双脚有些肿胀，根本没法完全穿进鞋里。我只能把他的脚勉强塞在鞋里，把后跟都踩在脚下，反正他不走路，只要把脚放在踏板上，保证鞋不掉就行。

换好鞋，我才擦干眼泪站起身来，偷瞄了一眼眼控仪，上面什么字都没有。

我又看了一眼容时，他闭着眼，一脸疲惫。

我轻抚上他的脸颊，作为一个“职业病人”，我的容时着实辛苦。

赵方旭上楼来叫我们，“他们都快来了，你俩还没好吗？”

“好了好了！”我推起轮椅，朝外面走去，衣帽间门口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是容时的眼镜！我顺手从柜子上取下来，那是一副金边眼镜，从前容时偶尔会为了搭配西装戴。

我把眼镜戴在了容时的鼻梁上，他感受到我的动作，睁开眼睛，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我有些分不清他的笑意，是高兴，抑或是自嘲。

“好久没见你穿西装了，我们容时还是好帅啊！”我指指墙上的穿衣镜，“容时，以后有机会我还要给你穿西装。”

镜子里的容时再次闭上了眼睛。

他不看他自己，我看。

我打量着镜子里那个带着金丝边眼镜的斯文男子，他长长的睫毛在玻璃镜片下微微颤抖。我把他的轮椅往镜子边推了推，虽然坐着，可他的身材依旧高大。

只是，他被束带禁锢的瘦弱的双腿，端正得不像话。

他靠在轮椅上，苍白的面容也显得没什么生机。

我叹了口气，还是把轮椅推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