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尔有一双极其漂亮的手,骨节匀称,十指修长,此刻却只能无助地交握着放在膝头,微微蜷缩着指尖,做不出拒绝的举动。
他被动地承受着这份恩赐,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孺慕与依赖。
锦辰被他看得无比柔软,终究不忍心让这双眼睛里染上委屈。
指尖从温软的唇上移开,转而轻轻覆盖住了塞缪尔那双过于清澈的眼眸。
塞缪尔的视野骤然陷入一片温柔的黑暗。
“塞缪尔,我的信徒。”锦辰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缓缓流淌,“不必再祷告,你可以休息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股无形的力量轻柔地托住了塞缪尔的身体,像被最温暖的泉水包裹着,缓缓将他向后放倒。
床褥柔软地接纳了他。
那股力量如同最贴身的暖流,丝丝缕缕地渗入他的四肢百骸,驱散了白日里因过量光明魔力带来的隐痛感。
在这份被神明亲手赐予的安宁下,塞缪尔浓密的睫毛在锦辰的手掌下轻轻颤动,最终归于平静。
呼吸变得绵长而均匀,紧抿的唇线也放松下来,流露出毫无防备的恬静。
锦辰俯下身,在眉心落下极轻、极轻的吻。
“做个好梦。”低语消散在寂静的空气中。
——
夜色浓稠如墨,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只吝啬地透下几缕微弱的光。
床上熟睡的塞缪尔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在黑暗中睁开的眼瞳,已不再是纯净无瑕的白。
而是深不见底,仿佛最浓稠血液的暗红。
与此同时,他垂落枕畔的海藻般浓密卷曲的金发,从发根处开始,以诡异的速度蔓延开纯粹的墨色,顷刻间便吞噬了所有的灿金。
塞缪尔周身圣洁安宁的气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令人心悸的邪肆与乖张。
仿佛终于撕开了温顺的伪装。
他无声地坐起身,冰凉的手指抚过自己变得漆黑的长发。
“……父神。”塞缪尔低低地唤了一声。
白天那场盛大赐福带来的悸动还未完全消散,现在他感召到渡鸦的呼唤,就要去做坏事了。
塞缪尔抬手,按住了自己的左胸。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一下,又一下,带着钝痛,是几乎要将他撕裂的难过。
他信仰的神明,允诺他信仰的神明……却无法阻止灵魂深处这必然的堕落。
塞缪尔如同融入夜色的魅影,悄无声息地穿好衣服,走到窗边,冰冷的夜风瞬间灌入。
漆黑的长发在身后划出流畅的弧线,如同最灵巧的夜枭,翻身隐匿入窗外沉沉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