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忠仆护住的故事自是不少,可若这忠仆真是如此好当,这故事又如何会值得世人称赞?
他们之所以能被称为忠,正是因为他们的忠义之心战胜了死亡之惧,而这也恰恰是比聪慧、比规矩、比其他一切更为珍贵之情。
想起绿枝为她而死之事,安珞心中正有些酸涩,可下一瞬脑海中不自觉又回想起刚刚,绿枝说自己现在还没死时,那万分坦然而困惑的神情,她顿时又气得哑然。
这丫头可真是……算了,她就权当是自己上辈子欠了她,使得这丫头这辈子来找她讨债的吧。
既是个这般不知死活的丫鬟,那自己就将她练到,想再去送死、也轻易死不成的地步就好!
安珞就这般打定了主意,第二日天才蒙蒙亮,她便去偏房,将绿枝给揪了起来。
待到天光大亮,时仁堂的伙计们也纷纷起床出门,见到的就是正绕着整个时仁堂、快要跑成死狗一样的绿枝。
安珞给绿枝下了死命令,今早要绕着时仁堂跑上十圈,并差她跑完之后再去给自己拿早膳。
下了这命令后,安珞便也不再去管绿枝,除了偶尔注意一下绿枝跑了多少外,绿枝是想休息也行、不愿跑也好,都随她的便。
反正安珞是和绿枝说了,她什么时候跑完,自己便什么时候用膳,午时跑完便午时用,晚时跑完就晚时用,若她一天跑不完,自己便一天不用膳。
绿枝初时还以为小姐这是跟自己开玩笑,这跑步也不过是因为昨日之事继续受罚,才跑了一圈半便跑不动了,来找安珞讨饶。
可安珞对于她的讨饶却是充耳不闻,也不应她、也不赶她。
待到她又亲眼见了安珞当真拒绝了小二送来的饭食,这才惊觉小姐不是在开玩笑,只能赶紧再开始跑。
毕竟若没跑完这十圈,小姐只是惩罚她那也就罢了,左右小姐一向心善,大不了再去扎马,也好过跑死在这……可谁知道小姐根本就不罚她啊啊啊!她总不能因为自己跑不完这十圈,就连累小姐也不食茶饭啊!
不得不说,安珞这般吩咐下来,着实是拿捏住了绿枝。
看着绿枝终于不抱幻想、老老实实开始跑了起来,安珞便又去了樊氏母女所在的厢房。
去时,倒是正碰到了闵景迟等在院外,安珞见状微微一怔。
“……五殿下?”安珞看到闵景迟微有些疑惑,两人见了礼,她又开口问道,“殿下来此是……”
来寻樊夫人?他们昨日倒确实是计划,由闵景迟先去找其他商户签下证言后,再一并交给樊夫人出面。
可若只是为了此事,派追擎来传句话将樊夫人找去也就是了,哪里还需得他这堂堂皇子亲自跑这一趟来?
若不然就是……
“可是有关那清和道刺青一事,有了什么进展?”安珞上前两步,压低声音问道。
这刺青一事,如今还是机密,此处人多耳杂,纵然她能靠着声音确定、此时二人周围近处并无旁人,也总还是小心为上,不能被他人听见。
闵景迟因安珞这突然的靠近一僵,不知是不是因为身处时仁堂,一股清苦浅淡的草药气息,轻飘入了他鼻翼之间。
他只觉自己心头顿颤,下意识想要后退、却又强忍着钉在了原地未动,微微偏头、避开了安珞的目光。
“我……对。”
其实他本只是想来此处、见她一面……
闵景迟垂眸掩住眼中神色,迅速收敛了一下思绪,顺着安珞的话答道。
“……那刺青之事,大哥已于今日早朝之时秉明圣上,当今震怒,下令将此事明示各地府衙,凡发现有此刺身者,无论是何身份,即刻捉拿严审。”
安珞微微点头,对此倒是并不意外。
这清和道一案,虽为了稳固民心,诏示天下时隐去了清和道毒害官员一事,可其图谋朝堂只心绝不可能被轻轻放过,定然是要彻查。
更别说如今这刺青的存在又证实,清和道在民间百姓之中亦有渗透,这般事关天佑社稷之事,圣上又如何能不怒呢?
“只是……除了对刺青一事的处置之外,圣上还另有一道诏令。”闵景迟又道,“圣上向相伯下令,三日之后,便要京兆府将太清观那些幸存下来的道人,流放出京。”
“三日?”安珞一怔,随即皱眉,“那些道人受清和道残害日久,如今别说是三天,便是好好将养上三个月,流放三千里对他们而言,也是九死一生。如今他们伤势未愈,陛下这般诏令岂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