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值房内。二人各自看着公文,相互一言不发。
常风进了值房,见王岳在,说话不便。于是对刘瑾说:“刘公公,可否出来说几句话?”
刘瑾起身,跟着常风来到值房外的一个凉亭内坐定。
常风道:“你怂恿皇上朝令夕改,变相否定杨一清安边策,属实嘛?”
刘瑾道:“属实。不过不是怂恿,而是直谏。”
常风色变:“你这么干,就为了压过张永的风头?”
刘瑾微微一笑:“小叔叔这话是怎么说的?我是为朝廷计、为皇上计,才劝皇上打消广修边墙的念头。”
常风叹了声:“巧言令色!你心里怎么想的,我一清二楚。”
“我劝你一句。皇上信任你是天大的恩典。你不要拿着皇上的信任为自己谋私利,置边塞安宁于不顾!”
刘瑾道:“我只是与内阁、与张永、与杨一清,与小叔叔你政见不同罢了!你又如何笃定你们是对的,我是错的?”
常风不想跟刘瑾争辩修边墙的对与错。
常风道:“刘瑾,咱俩认识二十多年了。最近几年,我一直在帮你对付文官。”
“我帮你,是因为我觉得,你能成为老内相那样的贤宦。”
“如果你不做怀恩做王振我会因帮一个奸宦掌权而遗臭万年。”
刘瑾道:“小叔叔,我愿对天起誓。我一心想成为老内相那样的贤宦。此番我反对杨一清,真的是对事不对人。政见不同罢了。”
“至于张永。我一向敬他是‘壮士张’。拿他当自己的骨肉兄弟。从未有过跟他争高低的想法。”
常风叹了声:“但愿吧!”
说完常风起身,准备离去。
说来也巧,户部左侍郎陈清要去司礼监交接一份公文,途经此处。
陈清走来过来:“常都督,我下晌正要去你们锦衣卫呢。”
常风问:“哦?陈老部堂去锦衣卫有何贵干啊?”
陈清的位置是常风保下来的。常风对他有大恩。
万万没想到,陈清竟说:“赃罚归部的建议,是常都督向皇上提出的。”
“如今京内各衙的赃罚,我们户部皆已清查、追缴完毕。只剩下了你们锦衣卫。”
“我下晌去锦衣卫,就是为了这件事。”
刘瑾在一旁道:“陈部堂,你跟常帅爷是自家人。这事儿你派个主事去锦衣卫,走个过场就罢了。何苦亲自跑一趟?”
陈清一愣:“走过场?赃罚归部是补国库亏空的大事。怎么能走过场?锦衣卫是天子亲军,更要以身作则。”
刘瑾皱眉:“陈部堂,你别是要对锦衣卫动真格的吧?我提醒你,若不是常帅爷,此刻你应该身在金陵当闲散养老官。”
陈清道:“这我自然知道。可公是公,私是私。我不会因常都督保过我,就回护锦衣卫。”
刘瑾正要斥责陈清,常风却打断了刘瑾:“刘公公别说了。”
转头常风又对陈清说:“陈老部堂放心,清查锦衣卫罚脏,我一定全力配合。你下晌尽管去锦衣卫便是。”
陈清拱手:“多谢。我先去司礼监拿山东巡抚的公文了。”
陈清离开凉亭后,常风凝视着他的背影说:“看到了嘛,这才是真正的对事不对人,大公无私。”
刘瑾却道:“依我看是恩将仇报!”
随着权力的提升,刘瑾没格局的缺点越来越明显。
常风道:“面子我是要给陈清的。可锦衣卫不同于一般官衙。需要养两京十三省没有员额的几万耳目,不能没有私库。”
“我的刘公公,这回我得让你帮忙了。”
刘瑾笑道:“小叔叔有什么事吩咐就是。说什么帮忙不帮忙的?”
常风道:“锦衣卫抄家,一向是二十取一,作为卫里私库的财源。现在存银有十六万两。”
“你如今掌管着内承运库。我的意思,把这笔银子和账目移交到内承运库。等锦衣卫要用时,便找你取银子。”
“陈清查赃罚,总查不到内承运库上。”
刘瑾笑道:“这事好办。以后我在内承运库划出几间房,专门帮锦衣卫存银子。”
常风道:“多谢你了。”
刘瑾连忙道:“小叔叔这么客气就生份了。若不是你当初的提携,恐怕我到现在还是个卑微的火者呢。”
常风道:“罢了。明日糖糖回娘家。晚上你来喝酒吧。我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