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盏酒的光景之后,明长昱转了话题:“不知三位是尚在书院求学,还是已学成?”
陆卓远研磨作画,祝守恩弹着琴,只有罗文华有空回答明长昱,他说道:“陆兄已经学成入仕,上一届科举二甲第三名,如今在工部做事。\微,趣,暁/税_旺~ ¢追?罪~芯,蟑¨截!祝兄三甲第五名,尚且在等朝廷分派官职。在下不才,还在书院中求学,争取今年秋闱考中,若能考个好名次,得以入仕为官,定要一展抱负,有所建树作为。”
明长昱点点头:“你若是得了官,能做些什么?”
罗文华愣了愣,说道:“愿如先皇身边的阁老,□□定国。若是不能,能为百姓做些实事也是好的。”他有些腼腆地笑了笑,说道:“再不济,让我去县里管一管书塾书院也好。”
明长昱挑眉,默然一瞬看向祝守恩:“朝中官职大多满了,若无人退下,你将会继续等下去,这期间你如何生活?”
祝守恩琴声一顿,继而又轻拨琴弦,说道:“在下几日前得到消息,工部有主事一职空了下来,若不出意外,这职位便是我的。~嗖¢艘`暁^税`蛧? /追·醉^歆·璋-节?”
“不错,”罗文华也欣然点头,“整个凌云书院,若要论才学,祝兄当得起魁首,若这官职不落在祝兄头上,谁能当得起?”
他饮了一杯酒,赞赏地说:“夫子也说过,祝兄是可塑之才,若是能入仕,或会成为栋梁。”
祝守恩琴声轻快愉悦,温声道:“罗兄谬赞了。不过身为男儿,就当横刀立马,有所作为,若庸碌无为,岂不白白浪费一生?”
罗文华笑了笑,忽而又似想到什么,面色沉了沉。
明长昱敏锐地察觉到他神色的变化,立即问:“罗兄可是有话想说?”
罗文华摇摇头:“没什么,不过想起最近书院的那些流言罢了。都是一些污言秽语,不值得提,免得污了诸位的耳朵。”
明长昱眯了眯眼,凌云书院虽不是今上所建,收的学子也不多,但书院中的情况他还算了解。如今在书院中的学生,大多出身普通,没有显赫的家世,都是为博得功名而来。如今朝堂的竞争激烈,即便是考取功名,也不一定会立刻有官当,所以学子们学习起来很是刻苦。¢1¢5!8?t+x`t*.-c?o¢m¨若说凌云书院与别家书院有何不同,那便是凌云书院入学门槛高,学员少,院中的人一心只读圣贤书,就这么几个苦读书的人,能传出怎样的流言?
明长昱默了默,转而看向山脚下的书院,那些陈旧破损的屋舍大多快修葺完毕了,过些时日就会有更多的学子入院,也不知这面向平民开放的官府书院,是否能出现如国子监那般的莘莘学子的盛景。
此时祝守恩琴声越发激烈昂扬,铮铮然如铁骨奋力,气势如滔滔江水,扶摇青云之端。
明长昱看向弹琴的祝守恩,在对方脸上看到了意气风发,也看到了迷惘憧憬。就如那流出他指尖的琴声,时而盎然时而低沉。
明长昱因世袭爵位,早早就入朝为官,他见多了如祝守恩这样的人,他们都是踌躇满志,书生意气,但仕途漫漫,真正能走得顺畅的屈指可数。所以,明长昱能听懂祝守恩的琴声。
他自斟了一盏酒,向祝守恩举杯,说道:“今日有幸,得见三君子琴、棋、画。我祝三位大展宏图,得偿所愿。”
祝守恩舍琴起身,陆卓远与罗文华也立即起身举杯言谢。
流杯亭内,临水横槊,琴棋相伴,书画生趣。君瑶淡淡地饮着红炉绿蚁,隐约有了些醉意。她半倚在栏杆上,听着流水风声,与酒香琴声作伴,心底也十分畅快。
红日染云,缓缓地为山林流岚染上红纱。
此间风景独好,樊川平旷,光照流杯,乐游原上秋光无限。
隐于山岚中的红日,渐渐沉入京城之下,陆卓远的画也在此时完成了。待墨迹干后,他恭恭敬敬地将画递给明长昱。
明长昱看了看,眉目微展。陆卓远的画工的确说得上一流了,但离出神入化还有些距离。可是他的确称得上以画为名的人,他的画很是传神,也颇得明长昱的要领。这幅画虽将流杯亭的所有人都画进去了,但最突出的还是明长昱与君瑶。其他人明长昱不甚在意,但画中的君瑶半醉微醺,懒懒地倚着栏杆,悠闲地看着亭外的云雾山景。
丹青几笔,便已传神,虽比起真实的君瑶少了些英气神韵,但明长昱还算满意。
所以他吩咐仆童,另赠了一壶酒于陆卓远。